虚空在战栗。
那只从第十棺中伸出的手掌，每根手指都缠绕着不同颜色的道则锁链。
赤红如血、幽蓝似冰、漆黑若夜、苍白胜雪、金黄耀日……
五色锁链相互缠绕，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，如同在演奏一曲毁灭的乐章。
掌心处，一枚暗金色的竖瞳缓缓睁开，瞳孔中倒映着无数破碎的星辰，冰冷地注视着林默与洛清霜。
“退！”
林默的灰瞳骤然收缩，感受到了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。
没有任何犹豫，一把拽住洛清霜的皓腕，混沌之力在脚下炸开，二人身形暴退千里。
就在他们原先站立的位置，虚空无声无息地湮灭，化作一片绝对虚无的黑暗，连最基本的空间概念都不复存在。
“咚！”
第十棺的棺盖又开启了一寸，发出沉闷的撞击声，如同远古巨兽的心跳。
苍白手掌轻轻一握，破碎的九口棺椁残骸竟全部飞向掌心，在触碰的瞬间化作齑粉。
这些能量在掌心上方旋转，逐渐凝聚成一枚枚古老的符文。
“它在重组葬天棺......”洛清霜银发间的星渊道印剧烈闪烁，如同暴风雨中的灯塔，“不能让它完成！”
说话间，纤细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银灰长枪。
林默灰瞳中混沌流转，弑神刃横于胸前，刃身上那些古老的纹路此刻全部亮起，“那就斩了这只手！”
刃光不再是单纯的斩击，而是一条横贯古今的灰色长河。
河中沉浮着无数个被葬天毁灭的纪元，每一个浪花都蕴含着对葬天的极致仇恨！
那些浪花中，可以看到文明的火种被掐灭，星辰被吞噬，无数生灵在绝望中哀嚎。
“嗤——”
灰色长河冲刷在苍白手掌上，竟真的腐蚀出缕缕白烟。
手掌吃痛般蜷缩，掌心竖瞳流出一滴暗金血液。
坠落的瞬间，下方的虚空直接被压塌出一个黑洞。
“有效！”洛清霜双手结印，混沌之心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，银发无风自动，在身后舞动如银河！
她整个人化作一道银黑交织的流星，枪尖凝聚着一点极致的光芒，径直撞向第十棺的棺盖缝隙！
这一击蕴含了她全部的力量，连周围的时空都为之扭曲。
“蝼蚁......你敢？！”
竖瞳第一次发出震怒的咆哮，声音如同千万个世界同时崩塌。
苍白手掌急速回防，五根手指如天柱般镇压而下，指尖缠绕的道则锁链编织成一张毁灭之网。
但洛清霜的速度更快，指尖已经触碰到了棺盖边缘！
“砰！”
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她狠狠弹开。
第十棺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暗金道纹，这些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，最终组成了一张巨大的面孔，正是青铜古尸的放大版！
这张面孔占据了整个视野，每一个毛孔中都蕴含着毁灭的气息。
“葬天......本相......”洛清霜口吐鲜血，身形踉跄后退，银灰长枪上出现了细密的裂纹。
林默闪身接住她，灰瞳死死盯着那张道纹面孔：“原来这才是你的真身。”
他能感觉到，这张面孔背后隐藏着更加深邃的恐怖。
道纹面孔缓缓开口，声音直接震荡在二人神魂深处，每一个音节都如同重锤敲击：“灭！”
简简单单一个字，却让整个虚空开始崩塌重组。
无数记忆碎片涌入林默脑海。
他看到了葬天祭坛的真正来历，那是一座由无数文明尸骸堆砌而成的金字塔。
看到了九口棺椁的诞生过程，每一口棺椁都吞噬了一个纪元的精华。
甚至看到了......混沌之子的真实身份！
那是一段被刻意掩埋的真相。
“原来如此......”林默七窍流血，却露出狰狞笑容，“你不过是条看门狗！”
说着擦去眼角的血痕，灰瞳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。
这句话直接触怒了某种禁忌。
道纹面孔骤然扭曲，第十棺的开启速度突然加快！
棺盖与棺体摩擦发出的声音如同千万厉鬼的尖啸。
“放肆！”
苍白手掌猛地拍下，这一击蕴含了完整的葬天法则。
林默举刃相迎，却在接触的瞬间虎口炸裂，弑神刃险些脱手！
他的双臂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，膝盖深深陷入虚空之中。
“它的力量在增强......”洛清霜擦去嘴角血迹，星渊道印的光芒已经暗淡了许多，“第十棺每开启一分，它的实力就恢复一成。”
说话间艰难站起身，银灰长枪再次亮起微弱的光芒。
林默灰瞳急速闪烁，突然看向洛清霜：“还记得燃的警告吗？”
“不要相信任何......瞳！”洛清霜瞬间明悟，美眸中闪过一丝惊骇，“你的意思是......”
“所有瞳都是它的耳目。”林默突然反手一刺，弑神刃竟直接贯穿自己的灰瞳！
这一举动果断得令人心惊。
“噗！”
灰珠被刃尖挑出，带出一蓬混沌之血。
令人毛骨悚然的是，这颗灰珠内部不知何时已经渗入了一丝暗金色！
那暗金色如同活物般在灰珠中蠕动，散发着邪恶的气息。
“什么时候......”洛清霜瞳孔骤缩，她从未想过葬天的侵蚀已经如此深入。
“从我们进入第九棺开始。”林默捏碎被污染的灰珠，碎片在他指间化为尘埃，“它在通过灰瞳监视我们。”
失去灰珠的林默气息暴跌，但眼神却越发凌厉。
他撕下衣襟缠住流血的眼眶，仅剩的右眼黑如永夜：“现在，公平了。”
第十棺已经开启三成。
苍白手掌不再单独行动，而是从棺中又伸出了第二条手臂！
这条手臂更加凝实，皮肤上布满了暗金色的纹路。
两条手臂在虚空结印，无数暗金锁链从指尖迸射，每一根锁链末端都悬挂着一颗跳动的心脏。
赫然是历代被葬天吞噬的强者本源！
这些心脏有的鲜红如血，有的漆黑如墨，有的缠绕着雷电，有的燃烧着火焰，每一颗都代表着一个曾经叱咤风云的存在。
“以万灵为祭......”道纹面孔冷漠宣告，声音中不带任何感情，“葬天......终临！”
锁链如暴雨倾泻，每一根都带着毁灭的意志。
林默与洛清霜背靠背迎战。
失去灰瞳的林默反而进入一种玄妙状态，他不再“看”，而是用本能感知每一根锁链的轨迹。
弑神刃每一次挥斩，都精准劈在锁链最脆弱的节点，那些古老的纹路此刻全部亮起，像是在回应主人的意志。
“铛！铛！铛！”
金铁交鸣声响彻虚空。
洛清霜的银灰长枪化作游龙，枪尖点碎一颗又一颗心脏。
每击碎一颗心脏，就有一声凄厉的哀嚎在虚空中回荡。
但锁链实在太多，二人身上很快添了数十道伤口，鲜血染红了破碎的衣袍。
“这样下去......”洛清霜呼吸急促，胸口剧烈起伏，“会被耗死......”
银发已经被汗水浸透，贴在苍白的脸颊上。
林默突然抓住她的手腕，独眼中闪烁着决然的光芒：“信我吗？”
“信！”没有任何犹豫，洛清霜的回答斩钉截铁。
“那就......”林默独眼中闪过决绝，“再入一次棺！”
不等洛清霜回应，突然抱起她，混沌之力在脚下爆发，主动冲向第十棺正在开启的缝隙！
这个举动疯狂得近乎自杀。
“找死！”道纹面孔冷笑，声音中带着讥讽。
但就在接近棺口的刹那，林默突然将弑神刃狠狠刺入自己的心脏！
刃身完全没入胸膛，没有一丝犹豫。
“噗！”
混沌之血喷涌而出，溅在第十棺的棺盖上。
所过之处，暗金纹路纷纷褪色！
那些纹路如同遇到天敌般退缩，发出滋滋的腐蚀声。
“什么？！”道纹面孔首次露出惊容，甚至是扭曲。
“你的棺......”林默嘴角溢血，声音却异常清晰，“葬不了混沌！”
借着这一瞬的混乱，二人成功突入第十棺内部。
这里没有想象中的黑暗，而是一片纯白空间，白得刺眼，白得令人心慌。
中央悬浮着一颗巨大的暗金色心脏，每一下跳动都引发虚空震颤。
心脏表面缠绕着九条锁链，分别连接着九口棺椁的虚影。
那些虚影中，隐约可见无数挣扎的灵魂。
“这才是......葬天的核心！”洛清霜瞬间明悟，她的星渊道印剧烈闪烁，似乎在与心脏产生共鸣。
林默的独眼锁定心脏最中央的那道裂痕：“那里......是弱点！”
他能感觉到，那道裂痕中散发着一丝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。
二人同时出手。
银灰长枪与弑神刃如流星般刺向心脏裂痕。
就在即将命中的刹那——
“咚！”
心脏剧烈收缩，九条锁链突然调转方向，如毒蛇般缠住二人的兵器！
锁链上传来恐怖的吸力，试图吞噬他们的力量。
“没用的......”道纹面孔在心脏表面浮现，露出讥讽的笑容，“吾心即天心......”
“是吗？”林默突然松开弑神刃，赤手抓向心脏，“那这个呢？！”他的右手直接插入那道裂痕，混沌之血顺着伤口涌入心脏内部。
“你......”道纹面孔扭曲，声音中第一次出现了慌乱，“怎么可能触碰到......”
“因为我不再依赖所谓的‘瞳’。”林默狞笑，手臂上的肌肉因痛苦而痉挛，“而是用‘心’在战斗！”
暗金命核在他掌心剧烈挣扎，散发出恐怖的毁灭波动。
洛清霜见状，毫不犹豫地将银灰长枪刺入自己胸口！
枪尖穿透后背，带出一蓬银灰色的血液。
“清霜？！”林默的独眼瞪大，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。
“混沌......归一！”她咬牙将半颗混沌之心引出，那团银灰色的光芒中蕴含着最纯粹的混沌本源。
洛清霜将这团光芒拍向那团暗金命核，动作决绝而坚定。
两股截然相反的本源力量相撞，爆发出照亮万古的光芒。
第十棺内部空间开始崩塌，九条锁链寸寸断裂！
那些锁链断裂时发出的声音，如同千万个世界的哀鸣。
“不——！！”道纹面孔发出不甘的咆哮，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。
当光芒散去时，第十棺已经四分五裂。
碎片漂浮在虚空中，如同凋零的花瓣。
林默单膝跪地，怀中抱着昏迷的洛清霜。
她的胸口有一个触目惊心的空洞，混沌之心只剩最后一丝微光，如同风中残烛。
银发彻底失去了光泽，脸色更是苍白如纸，但嘴角却带着一丝释然的微笑。
在他们面前，暗金心脏破碎大半，但仍有一小部分在顽强跳动。
更可怕的是，那些碎片正在自动重组！
每一块碎片都如同活物般蠕动，试图重新连接在一起。
“还没结束......”林默艰难站起，独眼死死盯着重组的碎片。
右臂无力地垂在身侧，鲜血顺着指尖滴落。
突然，所有碎片同时飞向虚空某处。
在那里，一只完美无瑕的手掌缓缓凝聚。
这只手比之前的苍白手掌更加真实，皮肤下流淌着暗金光晕，每一根手指都蕴含着毁灭的力量。
手掌轻轻一握，所有心脏碎片化作流光没入掌心。
紧接着是手腕、小臂、肘部......还有正在凝聚真正的肉身！
每一个部位的出现，都让虚空为之震颤。
“终于......”一个前所未有的冰冷声音响彻虚空，这个声音中不再有愤怒，只有绝对的冷漠，“有人能逼出本座......三成实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