简逸看着苏阳面前几乎没动的早餐,心里泛起一丝不安。他那双白净的手握着筷子,半天没往嘴里送,眼神倒是被周围的热闹勾去了不少。
她轻轻抿了抿唇,小声开口:“是不是……吃不惯?要不我们等会儿换个地方?”
苏阳正瞅着邻桌大叔把油条泡进豆腐脑里的吃法,闻言猛地回头,脸上堆起嬉皮笑脸:
“哪能啊!我这是在欣赏美食呢,你看这豆腐脑多地道。”说着,他夹起一个菜包,张大嘴咬了一大口,含糊不清地说,“好吃!这味道太香了!”
他吃得飞快,腮帮子鼓鼓的,像只囤粮的小松鼠。简逸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,悬着的心慢慢放下,忍不住笑出了声。
一顿早餐吃得热热闹闹,结账时两人却较上了劲。简逸手快,摸出钱包就要付钱,手腕却被苏阳一把按住。
“我来我来!”他另一只手已经掏出手机,“说好我请你吃早餐的,哪能让你掏钱。”
“不行,你刚刚才送了我礼物……”
“礼物是礼物,早餐是早餐,两码事!”苏阳把她的手往旁边一推,飞快地扫了码,冲老板扬了扬手机,“付好啦!”
简逸看着他得意洋洋的样子,轻笑着瞪了他一眼。出了早餐铺,清晨的凉风一吹,驱散了满身热气。
苏阳忽然说:“明天就开学了,今天去市区逛逛?买点开学用的东西?”
简逸愣了愣,她确实需要买几件换洗的衣服,之前上学穿的旧衣服洗得发皱,实在不好意思穿去学校。她点点头:“好啊。”
“那走,”苏阳转身要带路,又被简逸拉住。
“等等,打车太贵,我们坐公交去吧,前面路口就有站牌。”
“坐什么公交啊,”苏阳拽住她,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,“我开车来的。”
简逸眼睛瞪得圆圆的:“你开车来的?这儿哪能停车啊?”
她下意识扭头看向四周,窄巷子里挤满了摆摊的小贩,卖菜的三轮车横七竖八地停着,几条没牵绳的土狗追着跑,还有小孩在路边追逐打闹。
地面坑坑洼洼,时不时能看到果皮纸屑,别说停车位了,连辆车都难开进来。“这儿这么乱,车子停在哪?万一被小孩划了……”
“放心,”苏阳摆手,“我也担心这个,刚才没找到停车场,就把车放附近的洗车店了,现在我们吃完了早餐,那边估计也洗完了。”
简逸这才松了口气,跟着他往洗车店走。刚拐过街角,远远就看见店门口围着一群人,男女老少都有,伸长脖子往里面瞅,还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什么。
走近了才看清,人群中间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,线条流畅得像一汪凝住的墨,在晨光里泛着冷冽的光泽。那车一看就价值不菲,连轮毂上的纹路都透着精致,和周围灰扑扑的环境格格不入。
“我的天,这是帕加尼吧?听说要一个多亿呢!”
“可不是嘛,这辈子头回见真车,比电视上还帅!”
几个小年轻举着手机围着拍照,有个穿t恤的小伙子忍不住伸手想摸,被旁边的女生拍了下手背:“别碰!碰坏了把咱卖了都赔不起!”小伙子后知后觉,赶紧缩回手。
简逸看得目瞪口呆,拉了拉苏阳的袖子:“这……这是你的车?”
苏阳点点头:“嗯,这是我和我哥哥过生日的时候我爸送的礼物,我一辆,哥哥一辆。”
他等那群人拍得差不多了,才拉着简逸走过去。刚要拉开车门,刚才那个想摸车的小伙子突然拦住他,一脸“你胆真大”的表情:“兄弟,你可别乱来啊!我刚才想摸都被拦住了,你还想开门?”
旁边的人也跟着附和:“就是啊,这可是豪车,弄坏了赔不起的!”
苏阳忍不住笑了:“没事,这是我的车。”
“你的?”小伙子翻了个白眼,“吹牛吧你,这车上亿呢,你能买得起?”
正吵着,洗车店老板擦着手走出来,是个会说话的,见到苏阳张口就喊:“苏总,车洗好了,您看看还满意不?”
一群人瞬间安静了,眼睛瞪得溜圆,看着苏阳拉开车门坐进去,又探出头冲简逸招手:“上来啊。”
简逸愣了半天,才被他催着上了副驾驶。车门关上的瞬间,她仿佛还能听到外面倒抽冷气的声音。车子平稳地驶离,后视镜里,那群小年轻还傻愣愣地站在原地,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。
车子驶入市区,高楼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,玻璃幕墙反射着晃眼的阳光。苏阳熟门熟路地将车拐进一个地下停车场,找了个宽敞的车位停下。
推开车门时,简逸的手还攥着帆布包的带子。刚才一路过来,她始终紧绷着背,生怕碰坏了车里任何一处精致的装饰。
“到啦。”苏阳解开安全带,冲她笑了笑,“这商场我常来,里面东西倒还凑合,应该能挑到你喜欢的。”
简逸跟着他走进电梯,门缓缓合上时,她偷偷抬眼打量。镜面墙壁映出自己洗得发白的棉布裙,和苏阳身上清爽的白t恤形成了鲜明对比,脸颊不由自主地发烫。
电梯上升的速度很快,她还没来得及平复心跳,就听见“叮”的一声轻响,门开了。
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屏住了呼吸。
挑高的穹顶挂着水晶吊灯,碎光洋洋洒洒地落下来,照亮了整个大厅。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能映出人影,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香氛,和早餐铺的烟火气截然不同。
更让她惊讶的是旁边的电梯,普通的见多了,能拐弯的倒是个头一次,一节节向上延伸,像条银光闪闪的长龙,载着人缓缓移动。她看得发怔,脚步都忘了挪。
“走啊。”苏阳拉了拉她的胳膊,带着她往女装区走。
两旁的店铺门面精致,橱窗里的模特穿着光鲜亮丽的衣服。简逸忍不住瞥了一眼旁边店铺的价签,呼吸猛地一滞。
一件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长袖,标价后面跟着一长串零,她数了数,竟然要一万块。
一万块。
这个数字像块石头砸进她心里。她想起妈妈每天凌晨三点就起床,推着小吃车在街头巷尾叫卖,风吹日晒,省吃俭用,小半年才能攒下这么多钱。而在这里,只是一件穿在身上的长袖。
“这件怎么样?”苏阳拿起一件鹅黄色的连衣裙,在她身上比划着,“颜色挺衬你肤色的。”
简逸的目光落在价签上,喉咙发紧,摇了摇头:“不太喜欢。”
“那这件呢?”他又换了件浅蓝色的t恤,“看着挺舒服的。”
简逸还是摇头。她看着苏阳随手拿起的衣服,件件价格都让她心惊。这些在他口中“还凑合”的东西,是她和妈妈踮着脚也够不到的生活。
她从小就知道家里不容易,从来不在吃喝穿戴上和别人攀比。学校里有同学笑她穿得像“土包子”,她听过就算了,心里从不在意。
衣服能遮体保暖就好,何必追求那些虚浮的东西?住校时,一罐妈妈腌的小咸菜,配着两个热馒头,她吃得香甜。她总想着,自己多省一点,妈妈就能少累一点,早点收摊回家休息。
就像身上这件棉布裙,洗得发白,袖口都磨出了毛边,可她穿了四年,因为料子舒服,也因为是当初妈妈咬着牙给她买的,她说女孩子长大了,总得有件像样的裙子。
“这件也不错!”苏阳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。他已经把好几件衣服放进了购物车里,有裙子,有t恤,还有牛仔裤,看起来都是照着她的尺码挑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