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到吴庆有头也不回的走了,吴浩传与刘玉娥非常担忧,但是也无可奈何,毕竟吴庆有已经是十四岁的少年了。
此时的性格已经完全定型,眉眼间尽是叛逆的棱角,他们再想管已经管不住了,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,希望儿子能改邪归正,走上正途。
吴庆有顺着大路漫无目的的往前走,脚下的尘土被他踢得四处飞扬。
足足走了几里路,也没有听到哪里有赌钱的声音,终于来到了隔壁村塘沿村。
只听见不远处传来噼里啪啦震耳欲聋的鞭炮声,以及此起彼伏喧闹的道喜声!
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,一阵狂喜,凭着以往的经验,知道准是谁家办喜事,而农村办喜事的场合,里面肯定有赌钱的热闹场子。
他搓了搓手,脚步不自觉地加快,身无分文的他,一点也不用担心没钱赌钱,只要进到赌场,以他以往练出来的精湛扒钱手艺,分分钟就能搞得腰包鼓鼓。
不一会儿,他便来到了放鞭炮的地方,只见那户人家,住的房子非常气派。
一条脊六间又高又大的茅草垛脊房子矗立在眼前,草顶厚实整齐。
前面六间小房子也是清一色茅草垛脊,虽然都是土墙草顶,但是人家的墙面,用白土细细泥了好几遍,非常平整,尤其是迎面墙,还用白灰精心刷了一遍,在周围低矮的房屋中显得气派非凡。
门口早已停满了自行车,一辆挨着一辆,像士兵列队般整齐。
络绎不绝的宾客,脸上挂着喜庆的笑容,纷纷对着一个红光满面的胖子拱手施礼∶
“恭喜涂村长!令公子大婚之喜!”
那声音热情洋溢,在院子上空回荡。
涂村长挺着微微发福的肚子,穿着崭新的藏青色中山装,右胸的口袋上还插着两支钢笔,一副领导干部的派头,他拱手还礼,声音洪亮:
“多谢大家捧场!快屋里请,酒菜都备好了!”
吴庆有躲在人群后面,眼睛滴溜溜地乱转,寻思着∶
“难怪家里这么多房子!搞了半天,是村长的家!看来今天出来对了!先进去蹭顿酒席吃吃,解解馋!然后再看看有没有人在赌钱,趁着人多眼杂,顺手捞一笔!”
想到这里,吴庆有故意把袖子撸起来,憨皮厚脸地走过去,学着别人的样,对着胖子拱了拱手∶
“恭喜恭喜!”
然后不等涂村长回应,他便低着头,快步混在人群中向院子走去。
胖子正忙着招呼宾客,满脸堆笑,也没当回事,因为今天宾客众多,院子里挤得满满当当。
他只以为吴庆有是谁家带过来的孩子,村里面的大人他勉强认得全,可是孩子他却认不全,更何况今天来的还有外村的,对于吴庆有的混入,他毫无察觉!
进入院中的吴庆有,看见院中坐满了宾客,乌压压一片人头攒动。
八仙桌上的酒菜刚撤下,新的流水席又紧接着摆上,蒸腾的热气裹着肉香在院子里弥漫。
由于宾客众多,灶台的火就没熄过,大厨师傅颠着大勺忙得满头大汗!
厨房帮工端着托盘一路小跑,吆喝着\"借光借光\"穿梭席间,今天的酒席始终没停过,吃完一波又一波。
吴庆有刚好赶上新的一波酒席端上桌,油亮的肉块颤巍巍冒着热气,金黄的酥鱼堆成小山,香气勾得人直咽口水。
已经吃过中饭的吴庆有,走了几里的路,肚子也消化了一些,加上看到这么丰盛的菜肴,喉结忍不住上下滚动,立马毫不客气地挤进空位,抄起筷子就往嘴里扒拉。
他腮帮子鼓得老高,油渍顺着嘴角往下淌,连骨头缝里的肉渣都要嗦得干干净净。
他的吃相,引得其他宾客频频皱眉,邻桌老太太撇着嘴小声嘀咕,年轻媳妇们捂着鼻子往边上挪凳子,但他毫不在意,依然我行我素。
终于,吃饱喝足之后,吴庆有用袖子胡乱一抹嘴便下桌,眼睛滴溜溜乱转,耳朵也支楞着,像猎犬嗅到猎物般捕捉着空气中的声响,寻找着哪里有没有人在赌钱。
猛然间,他看见有吃罢酒席的人,都兴冲冲的向东边的房子跑去,有人边跑边从怀里掏钱,嘴里还说着,赶紧去赌两把!
他立马跟了上去,没走多远,听见瓷缸子扣在桌子上的声音,那是一种对他来说,简直就是天籁之音的声响!他兴奋的心脏噗噗直跳,三步并作两步,冲向东边的堂屋。
只见屋内的大桌子四周,早已围满了赌徒,有人额头上青筋暴起,有人攥着纸币的手都在发抖,一个个满脸通红,也不知道是喝酒喝的还是赌钱输的,反正都是兴奋异常。
众赌徒的眼睛都直勾勾盯着桌面上那飞速旋转的两个硬币,硬币边缘泛着冷光,在光线下划出银色的弧光。
有的赌徒擅长用耳朵听,当瓷缸子扣下的时候,传出了铛铛铛的声音,擅长听音赌钱的赌徒,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,扯着嗓子喊道∶
\"铛铛铛小狗娘!这把铁定是狗子!大家都给我下狗子!\"
众人纷纷下注,钞票哗哗哗的拍在桌面上,下狗子的钞票排得满满当当。
吴庆有趁着赌徒们的注意力都死死黏在赌桌上,眼珠子滴溜溜一转,借着人潮推搡的掩护,右手如同灵巧的游蛇般上下翻飞。
他弓着背顺着外围转了一圈,指尖擦过旁人鼓囊囊的口袋,掌心已经多了一大把钞票,有些沾着主人的体温,有些还带着汗渍。
趁着瓷缸子还没有被掀开,他故意挤到前排,把偷来的钞票抽出一张十元,大咧咧地押了狗子,指尖还在钞票上摩挲了两下,仿佛要把好运揉进去。
庄家脖子上青筋暴起,扯着破锣嗓子吆喝着:
“买定离手!买定离手!”
说罢,他的手指微微发颤,轻轻掀开瓷缸子,两个硬币在光线下泛着冷光,一正一反稳稳躺在桌面上,果然是狗子!
围观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,有人捶胸顿足,有人笑得前仰后合,庄家赔得脸色煞白,汗水顺着脖颈往下淌,后背的衣衫很快洇出深色的汗渍。
吴庆有心脏狂跳如擂鼓,因为扒了别人的钱,双腿已经在打颤,却强装镇定。
他一把抓起桌子上连本带赢的20元钱,混入欢呼的人群中。
此时那些赌徒们,还沉浸在输赢的刺激里,丝毫不知道自己身上的钱,已经被吴庆有偷了个精光。
吴庆有挤出门后快速离开,公路上回荡着他粗重的喘息声。
他一边快步走着,一边数着手中的钱,厚厚的钞票在指间沙沙作响,竟然足足1000多块!他激动得眼眶发红,牙齿咬得咯咯响,拿出400仔细叠好,单独塞进上衣口袋,其余600多块钱装入裤子口袋,还用手死死按住。
炎热的夏风灌进领口,他却感觉非常凉爽,心情大好!一路哼着跑调的小曲,轻快的向着家里赶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