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日,季无显还做了一件大家都意想不到的事情。
他拔出了一旁侍卫的佩剑。
毫不客气的捅进了中州来的那群人首领的胸腔。
那人瞬间倒地。
血迹在他身前慢慢铺开。
他眼中是不甘,是不可置信,总之就是没有对季无显的怀疑。
怀疑他敢拔剑杀了自己。
人群一哄而散。
除了万俟萍姐妹,她们就这样遥遥的望着季无显。
看着他从怀中掏出手帕,一点一点的拭去掌心的血迹。
看到他与从前的温文尔雅毫不相关的阴冷。
她们看见季母亲,神情慌张,跌跌撞撞的过来给季无显端药。
那模样,好像是已经习惯了季无显的这副样子。
那一瞬间,万俟萍感觉她的季无显,就要离她远去。
然后永远也回不来了。
万俟萍忍不住退后一步,还是万俟芜扶住了她。
她想开口唤季无显。
她想说。
他们明天就要成亲了。
红绸已经高高挂起,红灯笼已经点亮。
他们亲手剪的喜字贴满了两座宅院。
可是几次开口,都没有办法发出声音。
万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,手好像在发抖。
有眼泪从眼角流下。
两年了。
从她的懵懵懂懂的十六岁,到满怀期待的十八岁。
季无显喝完季母端来的药后。
淡淡的抬眸,恰巧看见了万俟萍姐妹。
他的眼中有一刻的慌张,不过快速恢复阴冷,淡漠的转身。
他冷声道。
“回中州。”
这三个字,振聋发聩。
季无显离去时,没有看万俟萍一眼。
尽管她的双眼含泪,尽管她的眼神从来没有从他身上离开。
恰巧那日,她正在试穿他们成亲时要穿红衣。
万俟萍想说,哪怕是再看她一眼呢?
看一眼,她都不相信季无显会抛弃她而去。
而且,她可以等的,有什么事情不能和她说呢?
万俟萍虽然刁蛮,但她自认为自己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。
她能理解的,上任国师崩逝,季无显作为继任国师。
要回中州。
万俟萍是理解的,可为什么一句话也不和她说?一个眼神也不留给她?
又为何?偏偏是今天?
人群散去,季府门口一个人也没有。
他们两座府邸本就相隔。
现在只有万俟萍还站在门口,呆滞的,麻木的看着前方。
万俟芜和万俟勍无声的陪在她身后。
她骄傲一生,从未幻想过这样自己的人生会出现这样的变故。
突然想到什么。
她奔向季府,不断的拍打着季府的大门。
万俟萍什么都不知道。
但是季夫人不一样,她一定知道什么的。
季夫人,那么温柔,那么喜欢她们姐妹。
一定会告诉她的。
“伯母……萍儿想见您。”
“伯母……”
可无论万俟萍如何拍门,季府没有一声回应。
她的掌心已经拍得红肿,仍然没有换来季府大门打开。
路上有行人汇聚。
有人指指点点。
晴朗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变得阴霾。
有风携带细雨落下,不知道是不是秋日的雨。
万俟萍感受到了刺骨寒冷。
万俟芜撑着伞,一直陪着她。
她跌坐在地上,衣摆被雨水打湿,脸上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。
她还在拍打着急府的大门。
声声泣血。
“求您见见萍儿……好不好……”
满腔疑惑无人解答,她在后悔当时为什么不追上去,不追上季无显。
询问他中州那人到底给他说了什么?
明明,他都拒绝了。
国师不是西启的臣子,天子的命令他本就可以不用听。
到底说了什么?
让季无显改变了主意,弃她而去。
“阿萍,我们回家好不好……”
万俟芜蹲下,温柔的用手帕一点一点的拭去万俟萍脸上的泪水。
“阿萍,爹爹做了你最最最爱吃的桂花酥。”
其实万俟芜不喜欢吃这些甜食,可她喜欢姐姐喜欢的一切,姐姐喜欢吃桂花酥,她也喜欢。
姐姐喜欢的男人,她也会喜欢。
可是那个男人若是对姐姐不好,万俟芜慢慢握紧了手帕。
其实她对季无显的了解真的很少很少。
只知道他来自中州季家,从苍傲雪山学成归来,是她们的老师。
什么东西都会,且精通。
其他的,万俟萍没有对她说过,她也不想去了解,在她眼中,也就是这样人即将成为她的姐夫而已,并没有什么特别的。
万俟芜将万俟萍揽入怀中,轻声安抚。
“阿萍,你还有家人,还有我,还有阿爹。”
“而且,或许季老师明日就回来了。”
“我们先回家好不好。”
万俟萍缓缓抬起头,看着阿芜道。
“是啊,季无显明天一定会回来的。”
“阿芜,我们回家。”
万俟萍起身时,步履踉跄。
她掌心的同心咒,烫的难受。
同心同往,仿佛在嘲笑她一般。
次日。
万俟萍起了大早,或许说她就一直没有睡着。
她依旧是那身红衣,红衣上的泥泞已经被阿染仔直细细的清理干净。
阿染的眼睛,比她家小姐的还要红。
时不时的会在背后落泪。
可是她不敢在自家小姐面前提起季无显的事,甚至不敢骂。
生怕万俟萍沉溺在悲伤中无法自拔。
同样陪在万俟萍身边的,还有万俟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