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嗖!嗖!嗖!

箭楼上带着死神的尖啸,狠狠砸在周军士兵仓促举起的盾牌上!

笃笃笃笃!

撞击声密集如雨打芭蕉,又似地狱的丧钟狂敲!

人间炼狱!

试图格挡的士兵,只觉手臂如同被攻城锤猛击!

包铁的盾牌瞬间被攒射成狰狞的刺猬!巨大的冲击力让手臂扭曲变形,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!盾牌脱手飞出!

下一秒,失去庇护的躯体,便被紧随而至的箭雨无情洞穿!

血花在烟尘中凄厉绽放!

“呃啊!”

一个悍勇的周军都头,高举的包铁巨盾被十几支破甲重弩箭同时轰中!

他惨嚎着失去平衡,翻滚着栽进旁边布满淬毒尖刺的沟壑!

尖锐的木桩瞬间贯穿了他的胸腹、大腿!

鲜血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,将他身下的尖刺染成一片猩红!他抽搐了几下,怒目圆睁,气绝身亡!

“再现玉壁!光州便是今日之玉壁!”

李从嘉的怒吼如同燎原之火,点燃了所有守军濒临崩溃的意志!

“柴荣匹夫,不过高欢耳!何惧之有!” 越来越多的将士嘶声应和,疲惫的身躯里爆发出决死的凶悍!

“哈哈哈!杀!杀光这些周狗!”

猛将申屠令坚虽不知玉壁典故,但主将的狂傲与同袍的呐喊让他血脉贲张,挥舞着狼牙棒,疯狂咆哮,状若疯虎!

通晓兵史的儒将卢郢、司马炫,眼中则闪烁着智慧与必胜的光芒,他深知韦孝宽玉壁守城的精髓。

玉壁之战是公元569年,南北朝时期,西魏与东魏战略对决的巅峰之战。

虽然名声不显,但堪称冷兵器时代守城战术的教科书式案例。

面对东魏权臣高欢倾国之力二十万大军的猛攻,西魏守将韦孝宽以不足万人的兵力,凭借超凡的智慧与心理战术,将一座孤城化为吞噬二十万大军的战争熔炉。

韦孝宽可谓是千古第一守将,用布幔、高塔、箭楼、皮囊鼓风、铁链悬空网,浇筑铁水等一系列战法,带领不足一万守军,扛住二十倍敌军的攻城战。

此刻亲身参与这注定载入史册的一战,胸中激荡着与古人并肩的豪情。

“稳住!分层射击!瞄准军官!”

战场之上,死亡收割从未停歇!

即便是身披重甲的精锐,在这毁灭性的立体打击下,也如同纸糊一般脆弱!

然而,这仅仅是死亡陷阱的第一层!

就在王审琦的重甲兵在箭楼火力下死伤狼藉,艰难向前挪动,眼看就要接近那片相对开阔地带边缘时!

“起!”

一声粗犷如同虎啸的暴喝,从箭楼后方更深处传来!

正是永定军,刘崇谅!

随着他的命令,那片看似是“安全区”的地带边缘,轰隆隆巨响中,一排排丈许高、粗如人腰的巨大原木栅栏,被后方埋伏的永定军死士猛地推倒!

这些巨木并非杂乱堆放,而是如同活动的城墙,前端被削得尖锐无比,后方用粗大的铁链和横木牢牢固定,形成了一道新的、更加致命的移动壁垒,木城!

更恐怖的是,在木栅的缝隙之间和后方,瞬间探出了密密麻麻、闪着幽冷寒光的丈八长矛!如同钢铁荆棘组成的死亡丛林!

而在槊林之后,是无数张早已引满待发的强弓硬弩!

刘崇谅身披玄甲,如同铁塔般屹立在木栅后方,手中令旗狠狠劈落:“放!给老子射穿这群周狗!”

嗡,噗!

第二波更加致命、距离更近的打击,如同狂风暴雨般降临!

刘崇谅部的加入,如同在血肉磨盘上又加了一层钢齿!

将试图穿越箭楼火力网的周军彻底绞杀在这片狭窄的死亡走廊之中!

惨叫声、骨碎声、箭矢入肉声、尖槊捅穿盾牌的破裂声……交织成一曲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交响!

“顶住!顶住!冲过去!冲过去就能活!”

王审琦目眦欲裂,眼角几乎瞪出血来!

他身披重甲,身边亲兵举着数面巨盾将他死死护住,箭矢和弩箭叮叮当当射在盾牌上,火星四溅!他

亲眼看着自己最骁勇善战的一个营指挥使,身中十余箭,如同一个血葫芦,兀自挥舞着断刀向前冲了十几步,才被一支从木栅后射出的重弩箭贯穿头颅,轰然倒地!

那不甘的眼神死死瞪着光州城内,让王审琦心胆俱裂!

“李雄!刘崇谅!!”

王审琦的怒吼,看着主将旗号,充满了绝望与滔天的恨意,却被淹没在这片钢铁与血肉的死亡风暴之中!

他引以为傲的重甲铁流,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这片由箭楼、尖桩、拒马、沟壑、铁壁木城、尖槊和强弓硬弩组成的立体死亡陷阱,一点点吞噬、碾碎!

每一步推进,都是用无数忠勇将士的血肉铺就!

淮河北岸,龙纛之下。

柴荣已亲临最前线!

没有预想中摧枯拉朽的胜利,没有虎入羊群的酣畅!

传入他耳中的,是比攻城时更加惨烈、更加绝望的哀嚎!

那声音,如同无数把钝刀在剐蹭着他的帝王雄心!

他骑在墨玉战马上,天子剑紧握,目光如电,穿透战场弥漫的血雾与烟尘,死死盯着光州城西南角那片如同森然巨兽般耸立的箭楼堡垒。

以及箭楼后方突然出现的、喷吐着死亡烈焰的箭楼!

“陛下!陛下!!”

张永德盔甲染血,神色仓皇地冲到御马前,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。

“贼军早有准备!箭楼之后竟还有木城尖槊!我军……我军前锋伤亡惨重!王审琦部……快被打残了!天色将黑,暮色四合,如此强攻……将士们已成强弩之末。

“恐……恐难以为继啊!”

柴荣的脸色,在血色夕阳的映照下,由铁青转为骇人的紫红!

他握着天子剑的手,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,指甲深深嵌入掌心,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!

一股混杂着狂怒、惊愕、不甘和……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的火焰,在他胸中熊熊燃烧!

他死死盯着那片吞噬了他无数精锐的死亡地带,一股从未有过的巨大挫败感狠狠击中了他!

“贼子!!!”

柴荣猛地扬起天子剑,指向光州城头,那声怒吼如同受伤的狂龙咆哮,充满了帝王震怒的雷霆之威,却又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怆与屈辱。

“竟有如此毒谋!朕……朕必……”

后面的话,却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。

眼前这用无数大周儿郎性命写就的惨烈画卷,让他那“踏平光州”的豪言壮语,此刻显得如此苍白而无力!

夕阳的余晖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,那猎猎作响的龙纛,此刻仿佛也蒙上了一层血色与沉重的阴影。

“鸣金……”

这两个字,仿佛有千钧之重,从柴荣紧咬的牙关中艰难挤出,带着无尽的屈辱与不甘。

“……收兵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