轰隆!!!
城墙根部仿佛有地龙翻身!
狂暴的烟尘裹挟着碎石,如同火山喷发般冲天而起!
在守军惊骇欲绝的目光中,一段十余丈长的厚重城墙,先是诡异地向上拱起,随即发出令人头皮炸裂的“咔嚓咔嚓”崩裂声!
下一秒,它如同被抽掉了脊骨的洪荒巨兽,发出绝望的哀鸣,轰然向内崩塌!
一个比东门豁口更狰狞、更致命的巨大缺口瞬间出现!
漫天烟尘化作一条狂暴的土龙,直冲云霄,遮蔽了小半个天空!
城头上幸存的守军被这地动山摇的剧变震得东倒西歪,无数人直接摔趴在地,惊恐地望着西南方那冲天的烟柱,肝胆俱裂!
“城破了!西南角!城塌了!!!”
张永德兴奋到变调的嘶吼,如同滚雷般瞬间压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喧嚣!
王审琦第一个从地上弹起,手中战刀爆发出刺目的寒光:“掘子军成了!重甲兵!随老子杀进去!破城就在今日!杀——啊!!!”
这致命的地底一击能够成功,既赖大周掘子军悍不畏死的配合,更因光州城基浅墙薄,早已被战火蹂躏得千疮百孔!
两千蓄势待发的重甲步卒,如同压抑了千年的黑色怒涛,骤然爆发出震碎苍穹的咆哮!
他们踏着还在滚落的巨石和弥漫的死亡烟尘,如同决堤的钢铁洪流,从那巨大的、冒着地狱之烟的缺口处,疯狂地涌入光州城内!
这来自九幽的轰然巨响,彻底击垮了许多守军心中最后一丝侥幸!
“西南…西南角塌了!”
城墙上永定军的惊呼带着绝望的颤音。
淮河北岸,高台之上。
一直凝神观战的柴荣,猛地站起,
深邃的眼眸中爆射出如同实质的金光,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狂热的弧度。
那沉闷的巨响和冲天的烟尘,是他最熟悉的凯歌前奏!
“好!张永德!好个‘穴地’破城!鬼神难当!”
柴荣的声音如同九天龙吟,带着无匹的威严与亢奋。
“传朕旨意!今日破光州,全军上下,赏万金!犒三军!先登入城者——封侯!裂土!”
他越说越激昂,帝王的霸业宏图与征服的快感在胸中燃烧。
一把推开近侍,龙行虎步冲下高台!
“牵朕的马来!” 厉喝如雷!
通体乌黑的墨玉御马被牵至眼前。
柴荣翻身上马,动作矫若游龙,一把夺过天子剑,剑锋直指那烟尘弥漫的光州城西南角,杀气冲霄!
“龙纛前移!朕要亲临城下,亲眼看着李从嘉,跪地授首!”
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和亲临战阵的滔天豪情!
“万岁!万岁!万万岁!!!”
目睹天子亲策战马,那象征着无上皇权的龙纛紧随其后,整个周军大营如同被投入了滚油的烈焰,彻底爆炸了!
那不是欢呼,而是海啸般的狂热与嗜血欲望被彻底点燃!
“陛下亲临!城破了!杀进光州!屠尽南蛮!”
“杀啊!!!”
后方所有待命的预备队,在帝王亲征的无上荣耀和破城劫掠的巨大诱惑下,彻底疯狂!
整个周军阵线,如同被无形的灭世巨掌狠狠向前推动,以排山倒海、碾碎一切的狂暴之势,向着光州城那残破的躯体,发起了最后的、全方位的死亡总攻!
东门李继勋部更是如同打了鸡血,攻势瞬间暴涨十倍!
然而,光州城内,那看似门户大开的西南缺口,瞬间化作了吞噬生命的炼狱入口!
当王审琦的先头重甲,踏着同伴和守军的血肉尸骸,刚从那烟尘弥漫的缺口疯狂涌入,迎接他们的,并非想象中的巷战,更非溃兵,而是一片精心布置的,血肉磨盘!
冲在最前的周军士兵,视野刚从烟尘中清晰,脚步便不由自主地猛然一顿!
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!
眼前,街道、民房统统消失!
取而代之的,是一片被彻底清空的、宽达百余步的绝对死亡地带!
地面被挖得如同鬼脸,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沟壑,沟底密密麻麻插着淬了幽蓝毒光的尖利竹木桩,如同地狱恶鬼的獠牙!
沟壑之间,层层叠叠的鹿角拒马狰狞矗立,尖锐的木刺如同荆棘丛林,将前进的道路切割得寸步难行!
而最令人绝望的,是耸立在这片死亡地带后方,如同沉默巨兽般的一座座箭楼!
这些箭楼由靠近城墙的坚固民房改造,底层门窗被巨石封死,房顶更是加盖了两层、三层!每一层都开满了密密麻麻、黑洞洞的箭窗!
此刻,那箭窗之中,正散发着令人灵魂冻结的死亡气息!
“不好!是陷阱!举盾!快举盾!”
王审琦经验何其老辣,瞬间头皮炸裂,发出撕心裂肺的狂吼!
但,太迟了!
就在周军前锋被拒马沟壑绊住,阵型陷入混乱的刹那。
“放!!!”
一声冰冷到骨髓、毫无感情色彩的命令,如同来自九幽的审判,从最高那座箭楼顶端轰然炸响!正是负责内城防务的永定军大将,李雄!
嗡!!!
那不是弓弦震动,而是无数张强弓硬弩同时激发形成的、足以撕裂灵魂的死亡共鸣!
下一秒,天空暗了!
不!那不是黑暗!是遮天蔽日的钢铁风暴!是毁灭的瀑布!
从那一座座箭楼密密麻麻的箭窗中,在同一瞬间,喷吐出无穷无尽的死亡之雨!
破甲重箭、轻箭、淬毒弩矢……混杂着凄厉的破空尖啸,如同亿万只索命的毒蜂,形成一片毫无死角的、毁灭性的钢铁狂潮,狠狠砸向拥挤在缺口、正奋力跨越障碍的周军人潮!
笃笃笃笃笃……噗嗤!噗嗤!噗嗤!
呃啊!!!
恐怖的撞击声、利刃入肉声、骨骼碎裂声、绝望的惨嚎声……瞬间连成一片!
紧接着,一个清朗却又蕴含着火山般力量的声音,如同惊雷般在城头炸响,瞬间压过了箭雨的呼啸与死亡的哀嚎:
“永定军的儿郎们!”
李从嘉手握长弓,身姿挺拔如松,立于箭楼之侧,目光如电扫过浴血奋战的将士,声音穿透层层烟尘与血腥:
“柴荣匹夫,纵有千军万马,在我光州儿郎的血肉长城面前,也不过是冢中枯骨!他以为破了城墙就能踏平我光州?痴心妄想!”
他猛地扬起手臂,指向城外那滚滚而来的黑色洪流和那猎猎作响的龙纛,声如洪钟,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:
“今日!”
“此地!”
便是他大周雄师的葬身之所!
八百年前,玉璧城下,韦孝公以孤城力拒高欢数十万虎狼!今日我光州,便是那玉璧之战,我李从嘉在此立誓,与诸位将士同生共死!城在人在!城亡人亡!”
他鼓舞士气,放声大笑道:“诸位将士,今日奋勇杀敌,柴荣实为高欢之辈也!”
“永定军!死战不退!英魂永在!光州必胜!!!”
“杀!!!”
最后一声“杀”字,如同点燃了燎原之火的火种,瞬间引爆了所有守军胸中积压的怒火与血性!疲惫、恐惧被抛诸脑后,剩下的只有与城共存亡的决绝!
“死战不退!光州必胜!”
“杀!杀!杀!!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