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楷双手将他扶起,郑重道:“萧公历仕两朝,德高望重,愿入我麾下效力,是我之大幸。”
“别驾一职,已是屈尊。”
“待来日,萧公必能重归朝堂,位列卿相。”
“老臣……老臣谢主上!”萧宇听闻,竟老泪纵横。
他被贬凤州十年,原以为一生蹉跎,终将客死异乡,籍籍无名。
没想到,竟时来运转,得遇明主,有望再登庙堂。
世事变迁,着实叫人感慨。
其后,高楷下令,擢升元整为利州刺史,华英龄为通州刺史,顾彦辉为司兵参军事。
诸州县佐官,有空缺者,皆从陇右、河西两道,选拔贤能上任。
至于杨烨、夏侯敬德、唐检等人,皆赏赐金银财帛,待攻下巴南九州,再一同封赏。
一时间,堂中喜气洋洋,恭贺道喜声不断。
高楷放眼望去,只见红光闪耀,凝结成祥云瑞霭,又有紫气腾空,交相辉映。
可谓满堂朱紫。
他一抬头,灰、白、青、红、紫,各色气运如百川东到海,齐齐汇聚在紫气华盖之上,大鼎之中。
轻轻一转,便有无穷气机涌动,载浮载沉,大放赤光。
华盖之下,一丝一缕玄黄之气,如檐下滴水,络绎不绝。
“若要将气运升为金色,恐怕须得自立为王。”
高楷心中思忖,金色为王者之气,并非轻易可得。
以他如今底蕴,尚且不足,来日,若能攻下京畿道,或者剑南道,才有可能。
前堂事毕,已是夜幕时分,高楷来到春晖堂。
晚膳已然备好,张氏、杨皎、敖鸾见他来,皆面露笑意。
“孩儿见过阿娘。”给张氏问安后,与杨皎叙些话,高楷目光落在襁褓之中。
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婴儿,见了他便手舞足蹈,嘴里“哦哦”叫个不停。
“你出征这许久,秾哥儿可想你这个阿耶了。”张氏打趣道。
高楷眉眼不期然柔和下来,抱过秾哥儿,轻轻掂量一番。
“一月未见,秾哥儿重了不少。”
“平日里可顽皮?”
杨皎温婉一笑:“秾哥儿虽小,却极活泼,每日里闲不住,要抱着他东游西逛。”
兰桂凑趣道:“小郎君这性子,倒和郎君小时候一模一样。”
高楷笑了笑:“男孩子,活泼些挺好。”
这血脉之亲,着实奇妙。抱着秾哥儿,感受着他软软的、小小的身子,高楷只觉从未有过的安宁。
一月以来,沙场征伐,昼夜行军风餐露宿,积累下来的疲惫感,仿佛一扫而空。
“秾哥儿,我是你阿耶。”高楷晃了晃襁褓,柔声道,“叫阿耶、阿耶。”
五个月大的婴儿自然不会说话,只是睁着乌溜溜的眼睛,望着他,不自觉吸吮起手指,嘴角流下丝丝涎水。
张氏嗔怪道:“秾哥儿还小呢,这会子怎叫他喊阿耶。”
众人皆笑,待用过晚膳,叙些闲话。
高楷抱着秾哥儿,轻摇轻晃,秾哥儿不哭不闹,好奇地望着他。
“咚咚!”高楷拿着一个拨浪鼓,轻轻转动。
“哦哦”秾哥儿伸小手去拿,高楷躲闪着,叫他拿不着。
见他小嘴一撇,仿佛要哭了,高楷亲了亲他的小脸蛋,鼻尖嗅到一丝奶香味。
“哇!”许是胡须扎到了,秾哥儿扯开嗓门大哭起来,声音洪亮至极。
“你呀,非要闹到秾哥儿哭了才罢手!”张氏嗔怒道。
“秾哥儿莫哭,莫哭哦!”高楷哄了哄,摇着孤拨浪鼓,秾哥儿却哭得越发响亮。
蓦然,高楷只觉怀中温热,仿佛液体流过,传来一丝丝异味。
“呃……”高楷无奈,“这孩子,又在阿耶身上拉屎屙尿了。”
众人皆忍俊不禁,杨皎伸手接过秾哥儿,笑道:“秾哥儿该换溺袴了。”
高楷辞了张氏,随母子俩一同回转清风堂。
敖鸾望着这一幕,蓦然心生艳羡。
……
翌日,前堂东厢房中。
杨烨备了些礼物,来瞧小外甥。
“秾哥儿身子倒是壮实。”杨烨赞道。
杨皎温和一笑:“听他阿耶吩咐,我一直亲自喂养。”
“所幸,这孩子好养活,倒没生什么大病,素来康健。”
“那便好!”杨烨将襁褓交给乳母,笑道,“阿娘本想来瞧瞧外孙儿,正巧府中来了几位手帕交,便未能成行。”
杨皎温声道:“这倒是喜事,阿娘年岁增长,若有故人探望,叙话解闷,必然开怀。”
“待秾哥儿大些,再叫他去兄长府上玩耍,与兄弟姐妹们一起,好过一人孤单。”
杨烨点头道:“这自然是好。”
他转而问起一事:“表小姐年过二八芳龄,不知可有议婚?”
“不曾。”杨皎摇了摇头,面露惊讶,“兄长为何说起此事?”
杨烨低声道:“表小姐花容月貌,又似修行中人,我只担心……”
“兄长不必忧虑。”杨皎温婉一笑,“我与夫君结发夫妻,举案齐眉,必不相负。”
作为高楷枕边人,她素日瞧着,自然明悟些许意味。
鸾儿美貌,又会法术,自然惹眼。
不过,依高楷之意,眼下只是留在府中,添个臂助。
杨烨微微点头,略过此事,踌躇片刻,方才说道。
“你生下秾哥儿,只需好生教养,抚养他长大,纵然外头有些闲话,也不要紧。”
毕竟,秾哥儿是高楷嫡长子,纵然高楷日后有妾室,生儿育女,也越不过秾哥儿。
杨皎心领神会:“兄长放心,我既深爱夫君,自然为他打算。”
外头流言蜚语,她也有所耳闻,不过并不当一回事。
只因世间大多恨人有,笑人无,何须在意。过好自己的日子,才是最要紧的。
“你明白便好。”杨烨点了点头。
兄妹俩叙话片刻,便见杨烨告辞。
黄昏时分,高楷处置完府中政事,回转清风堂,逗一会秾哥儿,好奇道。
“杨烨今日登门,可有要紧事?”
杨皎摇头笑道:“兄长想念秾哥儿,便来瞧瞧。”
高楷面露笑意:“我儿果真惹人疼爱。”
不光岳母孙氏时常登门,杨烨也与秾哥儿极为亲切。
往日里,母亲张氏诸多交好的老夫人,也时常过府一叙,见了秾哥儿,便夸赞不已。
杨皎温和一笑,蓦然提起一事:“夫君内院,唯有妾身一人,也该纳些良家女,开枝散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