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青杨提供的线索帮助公安机关大幅缩小了排查范围,由于路况等原因,二八大杠的时速通常在12-16公里左右,十来分钟大约能骑2-4公里。
在四九城的地图上,以红星轧钢厂为圆心,分别以2和4公里为半径形成的圆环区域内,便是卢姓青年可能就职的单位。
对于2公里范围内的单位,肖兴国也同样没有遗漏,而是将其列为次重点展开排查,即便加上这些单位,总数也仅十有来个。
很快,公安便在四九城造纸厂发现了个可疑人物:卢仁才,男,25岁,宣传科干事,他不仅面貌特征与模拟画像高度吻合,连携带物品及部分行程轨迹也与周长知等人的描述完全相符。
10月22日,卢仁才陪同宣传科于科长前往津门参加为期三天的美术展,负责展位布置及纸品宣传工作。10月24日,于科长因家中有事,提前返京,他则独自留守,直至25日下午展览结束,搭乘14次列车回京,帆布包里装的便是他们的此次参会的纸品。
与保卫科沟通协调后,肖兴国等人随即前往接待室等候,没一会儿的功夫,对方就把卢仁才给带过来了。
察觉到他还没进门,就开始躲闪的目光,肖兴国压了压惯性上扬的嘴角,说:“卢同志,请坐。”
卢仁才脚步拖沓,可短短几步路再慢也有限,他挨着桌边坐下,屁股只沾着椅子边缘,双手僵在膝,喉结不住滚动,紧绷的姿态藏都藏不住。
肖兴国将他的反常尽收眼底:“您甭紧张,咱就是来问点事儿,礼拜天晚上,有人瞅见您跟魔都来的郑佩雯郑同志下了车,一道走的?”
卢仁才先是点头,后又摇头道:“我是跟她一块儿下的车,还顺手帮她拎了东西,可我俩没搭伴走,各奔各的了。”
“哦?”肖兴国提高了声音:“您俩在哪儿分的道儿啊?”
卢仁才咽了咽口水:“还没出站我俩就分道了,被旁边俩上茅房的闹得我肚子也跟着犯疼,就让她先走了。”
顿了顿,不等肖兴国发问,他抢先问道:“咋嘞,郑同志到底出啥事儿了?”
肖兴国盯着他的表情,说:“人找不着了,自打她下了火车跟您分了道后就没了踪影。”
卢仁才瞪圆了眼睛:“哎呦?不能吧!这眼瞅着就到出站口了,难不成是走岔了道儿?”
“您那晚出站后是径直回家的,还是半道儿上还去了别处?可有谁能给您做个证儿?”肖兴国没被他的猜测带偏,照旧按自己打好的腹稿往下问。
闻言,卢仁才显得格外惊讶,用手指着自己,嘴巴更是张得老大:“公安同志,您这是起疑我啦?”
肖兴国目光沉沉地瞧着他,没说话,旁边做着笔录的新搭档马承良嗤笑道:“你这不废话嘛!你是郑同志最后搭话的主儿,咱们不查你,难不成还疑林同志跟周同志结伙儿犯事儿啊?”
卢仁才小声嘟囔:“又不是没见过结伙儿犯事儿的主儿!...”
见他三番五次搅和,肖兴国也冷下了脸,主动邀请他去市局的审讯室里参观参观。
“公安同志,我...我不瞎咧咧了。”卢仁才害怕得连连摆手,迅速回忆道:“我这肠胃素来不顶事儿,蹲茅房好了些时间,等出站一看,街上早没了人影儿,就直接踅摸回家了,谁能给我作证儿...”
念了一会儿,他蓦地眼前大亮:“我媳妇儿能给我作证!我上炕那会儿,她半梦半醒地嘟囔了句‘啥时辰了’,我回她‘两点冒头嘞’!”
又问了些问题后,肖兴国缓缓起身:“卢同志,多谢您搭把手,不过还得劳您这段日子别出四九城,我等会儿也跟于科长念叨一声,省得他再给您派差出院门儿,平白生出误会。”
知道公安对自己的怀疑还没消除,卢仁才僵着脸,勉强跟对方握了个手。
看着他的背影出接待室,合上本子的马承良立马凑到肖兴国身边,说:“头儿,这人指定有鬼!”
肖兴国点点头:“走,咱奔财务科一趟。”
在财务科工作人员的协助下,他们成功拿到了卢仁才提交上来报销的两张车票。
其中,10月22日由四九城站至津门站的车票被剪了角,而10月25日返程的车票却是完好无缺。
马承良挠了挠头:“这咋回事儿啊,检票员把剪票这茬儿给忘啦?”
将四张硬板票收进证物袋,肖兴国吩咐道:“您带上几个人去造纸厂家属院里打听打听,那晚还有没有别的人瞧见卢仁才回来,顺道把四九城站到他家那几条道都摸个透,瞅瞅路上有没有啥古怪的地界儿。”
这时候的四九城,城郊多是未开发的荒僻之地,比如东x门一带,彼时的城墙仅存城楼,残垣断壁间杂草疯长,护城河两岸野草丛生,与周边农田连成一片。
“是!”
留在造纸厂的肖兴国跟赶来的于科长又聊了一会儿后,才拿着证物袋来到了四九城站找李天佑。
看着摆在面前的两张完好车票,负责当晚检票的齐同志也一头雾水:“邪门儿了,那晚我挨着个儿细查的,压根儿不可能漏过去的啊!”
她记得清楚得很,上礼拜天下午刚戴着俩逃票的逼着补了票,往后检票都格外仔细。
年长的检票员倒是想到了什么,他将李天佑二人带到了角落,说:“公安同志,咱跟您说句心窝子话,车票钱对不少老百姓来说可真不便宜,所以逃票的花招可多了去了,那些规规矩矩出站的主儿,一看就是逃票的雏儿。”
说到这里,他往四周瞅了瞅无人接近后,还特意压低了声音:“那些老油子都熟门儿清,翻铁道栅栏窜上车,到站顺着铁道蹽。这种人,只要在月台上逮着,咱肯定不放过,可要是跑铁道上了,咱也犯不上追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