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菊眼底闪过暗芒。
这个被本尊用身体种下主仆契约的男人,每一寸血肉都该烙着她们的印记。
她突然伸手按在裴烬渗血的伤口上,黑雾顺着血管疯狂涌入。
“不如我们玩个游戏?”她舔着指尖的血轻笑,“让景桃亲手掐灭他最后一点念想...”
整个病房突然剧烈震动,医疗器械叮当作响。王林看着从黄菊裙摆下蔓延出的黑雾渐渐凝成景桃的模样,那幻象正温柔地捧起裴烬的脸。
而真正的杀机藏在幻象背后——黄菊的发丝已化作毒蛇,正对着裴烬的咽喉吐信。
“请便。”王林转身时,窗外的暴雨突然倾盆而下。他的身影在电闪雷鸣中明明灭灭,仿佛一柄未出鞘的刀。
当身后传来骨骼错位的脆响时,他正望着雨中一盏盏路灯—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几乎与此同时,躺在床上的景桃突然皱眉。一阵没来由的刺痛从心口炸开。
她猛地蜷缩起身子,指甲捏的发白,冷汗瞬间浸透了睡袍。
“呃...”一声痛呼从齿缝间溢出,眼前一阵阵发黑。那痛楚来得突然又剧烈。
裴舟虽然捧着书,目光却一直流连在她身上。见状立即扔下书卷,温热的手掌贴上她冷汗涔涔的额头:“哪里不舒服?”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紧绷。
景桃死死揪住胸口的衣料,指节泛白。她张了张嘴,却痛得发不出声音,只能摇头。
裴舟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去叫医生,却被她冰凉的手指拽住了衣袖。
就在这一瞬间,剧痛如同退潮般骤然消散。景桃眨了眨眼,有些茫然地松开攥得发白的指尖,轻轻按住自己仍在狂跳的心口。
“奇怪...”她微微歪头,额前的碎发还黏在未干的冷汗上,“又不痛了。”
裴舟的指尖抚过她苍白的唇瓣,眸色深沉如夜。窗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,雨滴敲打在玻璃上,像某种不祥的预兆。
他忽然将人揽进怀里,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碎在胸膛。
“明天我去预约全身检查。”他的声音闷在她的发间,带着不容反驳的决绝。景桃贴着他剧烈跳动的心口,恍惚间觉得那心跳声里,似乎掺杂着远方某人临终的呜咽。
天边刚泛起鱼肚白,裴舟已经轻手轻脚地将景桃从被窝里抱了出来。
晨光透过纱帘,在她沉睡的侧脸投下细碎的光斑。他动作极轻,像捧着一件易碎的珍宝,连呼吸都放得轻缓。
“衣服。”他朝候在一旁的女佣比了个手势,声音压得极低。
三个训练有素的女佣立刻无声地行动起来,一个捧着温热的毛巾,一个拿着准备好的衣裙,最后一个轻手轻脚地为景桃梳理长发。裴舟全程抱着她,连指尖都没让旁人碰一下。
朱莉披着晨褛匆匆赶来时,正看见裴舟抱着仍在熟睡的女儿往门外走。她心头一跳,快走两步拦住去路:“这是怎么了?”声音压得极低,生怕惊醒女儿。
裴舟眉眼间的冷冽在见到朱莉时柔和了几分:“景桃昨晚心脏突然不舒服,我带她去做个全身检查。”他说话时手臂纹丝不动,仿佛怀里的重量不存在一般。
朱莉眉头紧蹙,立刻掏出手机:“那我和你一块去。”指尖已经按下了医院院长的快捷拨号。
“阿姨。”裴舟微微侧身,不着痕迹地挡住她的动作,“已经安排好了。”
他声音很轻,“您在家等我消息就是。”
晨风穿过走廊,吹动朱莉散落的发丝。她望着裴舟沉静的侧脸,最终还是放下了手机:“好吧。只是如果有什么情况...”
“第一时间告诉您。”裴舟接过话头,微微颔首。
他转身往楼下走去,皮鞋踩在大理石台阶上竟没发出半点声响。
走到楼梯转角时,他突然顿住脚步。
“阿姨。”他没回头,声音有些发紧,“不管发生了什么...”喉结滚动了一下,“请您相信,我对景桃的心意,一直没变过。”
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。说完他便大步离去,背影在晨曦中显得格外挺拔,仿佛卸下了什么重担。
朱莉站在原地,望着空荡荡的楼梯口,不自觉地拢了拢晨褛:“这些年轻人最近怎么了?”她摇摇头,自言自语道,“都喜欢说些别人听不懂的话。”
窗外,朝阳终于完全跃出地平线,将裴舟远去的车影镀上一层金边。
朱莉没看见的是,当车子驶出大门时,裴舟低头凝视景桃的眼神,复杂得像是要把她的睡颜刻进骨髓里。
龙京501医院的院长办公室里,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。裴舟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实木办公桌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他面前摊开的体检报告上,“一切正常”四个字格外刺眼。
“确定没问题?”裴舟第三次发问,声音依旧温和,却让院长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。
“裴少,景小姐的各项指标都很健康。”院长擦了擦汗,声音有些发颤,“我们用了最先进的设备,连冠状动脉造影都做了...”
裴舟慢条斯理地抽出心脏检查报告,指尖在纸面上轻轻摩挲:“那什么情况下,健康的心脏会突然抽痛?”
办公室里顿时鸦雀无声。
副院长和几位科室主任交换着眼神,谁也不敢先开口。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,在众人脸上投下明暗相间的条纹。
“我只是家属。”裴舟忽然轻笑一声,眼神却愈发锐利,“各位不必有顾虑。”
院长咬了咬牙:“这种情况...原因很多。最常见的是情绪因素,比如失恋,或者...”
他顿了顿,“父母,或者挚爱亲朋离世时,也会有心痛如绞的感觉。”
裴舟的指尖在报告上顿住,正要开口,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叩响。李强一丝不苟地走进来,俯身在裴舟耳边低语几句。
“啪”的一声,裴舟合上报告。他起身的动作太快,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。
“裴少!”
院长小跑着追上去,“要叫醒景小姐吗?”
裴舟脚步未停,回头瞥了院长一眼。那眼神古井无波,却让院长瞬间噤声。
“不必。”李强代为回答时,裴舟已经大步流星地走出办公室,“景小姐的经纪人很快就到。”
走廊的灯光将裴舟的背影拉得很长。
他一边快步走向电梯,一边解开西装扣子,声音冷得像冰:“确认了吗?”
“确认了。”李强压低声音,“裴烬少爷...在201医院去世了。”
电梯门缓缓关闭,将两人的身影吞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