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茯神记·二十四节气药灵传》
第四回·清明·
一·桐始华时识浊邪
三月节,百草园内的梧桐如期开花,却非往年的淡紫轻盈,而是沉甸甸的暗紫色,花瓣边缘凝结着水珠,如涕如涎。关茯神立于“清明风廊”,见那桐花垂首如病者颔首,花蕊中竟渗出淡黄色黏液,滴落在“太阴脾经”的药草上,白术、山药的叶片顿时蒙上一层霉斑——此乃湿浊随木气升发,上犯清窍之象。
“清明三候,桐始华为初候,本应风清气明,”他喃喃自语,指尖轻触桐叶,叶面上立刻浮现出蜘蛛网状的黄斑,“今岁太角木运,风气大行,又值辰月湿土当令,木克土而湿浊内生,竟成‘风湿相搏,浊阴上泛’之局。”腰间的“土德铃”发出沉闷的声响,铃体表面竟凝着细小的水珠,如脾湿之人的汗出黏腻。
茯苓仙子匆匆赶来,广袖间带着山药藤蔓的清香,却掩不住一丝酸腐之气:“尊长,北边的茵陈圃遭了浊邪!新长的茵陈苗本应色如翡翠,如今却灰绿如霉,叶片内卷如拳,根须上缠着白色黏液!”关茯神急行至茵陈圃,见幼苗果然蜷缩在地,如被浊气压制的少年,根须附近的土壤黏连成块,用“土德锄”一铲,竟渗出黑褐色的汁液。
“此乃湿浊瘀阻,阳气不升之象,”他取出“芳香化浊散”,以清明朝露调和后洒在苗间,药粉遇浊液化作紫色烟雾,如晨雾初开,“茵陈本是清利湿热之要药,得春风而升发,今为湿浊所困,须以藿香、佩兰之芳香醒脾,茯苓、泽泻之淡渗利湿,合茯神之健脾安神,共成‘升清降浊’之功。”
话音未落,茵陈苗渐渐舒展,叶片上的霉斑化作点点金星,根须的黏液凝成“浊”“清”二字,前者入土,后者升空。关茯神望着重新挺立的茵陈,见其叶片边缘泛着金边,恰似土金相生之象。
二·田鼠化鴽辨湿热
卯时初刻,“田鼠化鴽”之候应时而来。关茯神在“阴阳转化台”上蹙眉——本该化作鹌鹑的田鼠群中,有半数化作畸形之物:身体前半如鼠,后半如鴽,皮毛间沾着湿泥,眼中射出赤红之光——此乃湿热内蕴,阴阳转化不利之征。
“田鼠属阴,鴽属阳,阴化为阳本是阳气升发之象,”他对身旁的藿香仙子说道,后者身着淡青色长裙,裙裾上绣着藿香花穗,发间插着一支香草簪,簪头垂着琥珀珠,“今岁湿浊困脾,阳气被遏,阴邪化阳不全,遂成半阴半阳之病。看这禽鼠之身,前半湿热炽盛,后半寒湿留滞,正合‘上热下寒,湿热瘀阻’之证。”
藿香仙子轻挥衣袖,藿香的芳香之气如波浪般涌来,那些畸形之物嗅到香气,竟纷纷伏地,前半身体的赤色渐退,后半身体的湿泥化作清水。“藿香辛温,入脾胃肺经,其芳香之气可辟秽化浊,升清降浊,”她解释道,“正如《名医别录》所言,可‘疗风水毒肿,去恶气,止霍乱’。今与茵陈相配,一以芳香化湿,一以清热利湿,共除中焦湿热。”
说话间,一只完全化作鹌鹑的田鼠忽然倒地,口吐白沫,羽毛上沾着黄色黏液。关茯神急取“茵陈蒿汤”灌之,茵陈、栀子、大黄化作三色药液,入喉后竟在其体内形成“三焦分消”之象:黄色药液入肠通腑,赤色药液入心清热,青色药液入肝利胆。鹌鹑振翅而起时,羽毛已变得光洁如新,尾羽上隐约有“清利湿热”四字。
三·虹始见处调清浊
辰时三刻,“虹始见”之候降临。关茯神站在“清浊分界台”上,见天空中浮现的彩虹竟只有红黄二色,缺少青蓝,且边缘模糊如晕染——红色属火,黄色属土,此乃“火土郁热,清浊不分”之象。他望向百草园的“三焦水道”,见上焦的雾露过于浓重,中焦的水液停滞不流,下焦的沟渠泥泞不堪。
“虹为阴阳之和,清浊之界,”他对身旁的泽泻郎君说道,后者正转动着腰间的“水精葫芦”,葫芦上刻着“通利三焦”四字,“今虹色不全,边界不明,正如人体内清浊相干,三焦气化失司。需用‘宣上、畅中、渗下’之法,使湿热有出路。”
泽泻郎君领命,打开葫芦倾倒出“三妙散”——苍术、黄柏、牛膝,分别对应上中下三焦。苍术辛温燥湿,如清风散雾,宣发上焦;黄柏苦寒清热,如釜底抽薪,清利中焦;牛膝引药下行,如江河导水,渗利下焦。三药入渠,上焦的浓雾化作细雨,中焦的积水激起涟漪,下焦的泥泞随水冲走,最终在“膀胱池”中汇集成清澈的水流。
关茯神趁机撒入茯神粉末,粉末遇水化作无数小舟,舟上载着“清”“浊”二字,顺流而下。但见“清”字小舟驶入肾经,“浊”字小舟漂向大肠,正是“清者自升,浊者自降”的完美演绎。
四·四诊合参探湿毒
巳时正刻,“土德诊室”迎来一位特殊的患者——人形的“湿毒疮疡”,其皮肤上布满红肿热痛的疖肿,疮口渗出黄色脓水,散发着腐臭之气,行走时如负重物,口中呻吟:“痛如锥刺,热如炭烤,周身困重,不欲饮食。”
关茯神望其面色:满面油光,痤疮密集,如湿热熏蒸之象;闻其声:呼吸粗重,带有腥气,如肺胃郁热;问其症:“口苦口干,小便短赤,大便黏滞,带下黄稠。”切其脉:滑数有力,如珠走盘,正是“湿热毒盛”之征。
“此乃‘湿郁化热,热盛成毒’之证,”他对围聚的药灵们说道,“《外科心法要诀》云:‘痈疽原是火毒生。’然今岁湿土当令,火毒夹湿,需用‘清热利湿,解毒消肿’之法,以茵陈清肝胆湿热,以蒲公英消疮疡肿毒,以茯苓渗脾湿,以黄连泻心火,再合茯神解毒安神,使毒随湿去,神随心安。”
茵陈仙子闻言,取出新鲜茵陈捣烂如泥,其色青绿如胆汁,敷在患者疮口;蒲公英童子则将蒲公英全草煎汁,汤汁金黄如琥珀,供患者内服;关茯神亲自以茯神、黄连研末,用蜜水调服,药末入口竟化作清凉之气,直达胸膈。
片刻后,患者疮口的脓水渐变为清液,腐臭之气转为药香,皮肤上的红肿开始消退,浮现出健康的淡红色。关茯神指着消退的疖肿:“看这疮疡,肿处属阳,脓属阴,今阳气化毒,阴液排浊,正是‘热清湿去,毒化神安’之验。”
五·芳香化浊施妙剂
未时三刻,“土德药房”展开特殊的芳香化浊炮制。关茯神亲自甄选药材:
藿香取头茬嫩叶,于清晨露水未干时采摘,此时芳香之气最浓,能醒脾开胃,化浊止呕;
佩兰选茎紫叶润者,切段后与藿香叶同置“芳香熏蒸炉”中,以荔枝壳为火,熏制三时辰,使二药香气交融,如琴瑟和鸣;
茵陈取幼苗,俗称“绵茵陈”,其叶如丝绒,质轻气清,能入肝胆,利湿退黄,与藿香、佩兰配伍,可增强清热化湿之力;
茯神选用抱木而生的“辰砂茯神”,劈开后可见木心贯穿,如天地柱石,以朱砂拌之,能增强安神解毒之效。
“芳香之品,最忌火攻太过,”关茯神讲解道,将药材投入“太和元气甑”中,“需以柔火慢蒸,如春风化雨,方能保留其挥发性成分。今用荔枝壳火,取其温而不燥,与藿香、佩兰之性相和。”
甑中先冒出淡青色烟雾,如清晨山林之气;继而转为淡黄色,如稻田熟稔之香;最终凝成白色云团,如天上祥云。待药成取出,藿香、佩兰叶片仍保持鲜绿,茵陈幼苗舒展如舞,茯神块上的朱砂已化作星点,分布均匀如夜空中的北斗。
关茯神以竹筷挑起少许药末,药末竟在阳光下呈现七彩光晕:“此乃‘芳香辟秽,升清降浊’之合剂,可内服以化中焦湿浊,亦可外用以敷疮疡湿毒。观其色,青入肝,黄入脾,赤入心,白入肺,黑入肾,正合五行五脏之理。”
六·七情配伍演清和
申时三刻,关茯神与藿香仙子登上“七情清和台”,观察芳香化湿药与健脾药的配伍玄机。但见藿香、佩兰在“芳香径”上轻摇,如美人挥袖,香气所过之处,湿浊如尘灰纷纷扬扬落下;茵陈、泽泻在“清利溪”中流淌,如勇士开渠,将浊水引入“膀胱池”;茯神则端坐在“中央土阁”,如郡守发布政令,统筹清浊升降。
“看这藿香与茯神,”藿香仙子指着阁前互动的药灵,“藿香得土气而芳香,茯神得木气而安中,二者相须为用,既能化湿浊,又能健脾胃,此乃七情中的‘相须’。而茵陈与甘草,一苦寒,一甘平,相使为用,则能防茵陈苦寒伤胃,此乃‘相使’之益。”
关茯神点头,取出“七情五行图”,将芳香化湿药置于上方巽位(风位),健脾渗湿药置于中央土位:“巽为风,主升发,芳香之品借风木之气以化湿;土为中,主运化,健脾之品凭土德之力以制水。今岁木旺克土,故以风木之性助土疏泄,以土德之厚制木太过,此乃‘木土合德’之妙。”
忽然,图中的“相畏”指针微动,指向佩兰与石韦。关茯神微笑:“佩兰芳香走窜,石韦苦寒沉降,二者相畏,恰能制佩兰之燥,防石韦之滞,此乃‘相畏’之巧。可见七情之道,在于动态平衡,如春日之风,既不能过刚,亦不能过柔。”
七·清明风定复清宁
酉时初刻,清明节气的最后一候“虹始见”达到极盛。关茯神率百药灵众立于“清宁复正台”,见天空中的彩虹终于恢复七彩俱全,红橙黄绿青蓝紫如天桥横跨,每一种颜色都纯净分明,恰如人体内的气血津液各归其位。
他取出“清明化浊丸”置于台心,药丸吸收彩虹之光,竟分裂成七颗丹药,分别对应五脏与三焦。第一颗青色丹药飞向肝经,化作茵陈幼苗,清除肝内余浊;第二颗赤色丹药飞向心经,化作茯神块茎,安定心神;第三颗黄色丹药飞向脾经,化作藿香花穗,醒脾化湿;第四颗白色丹药飞向肺经,化作薄荷叶片,宣肺透热;第五颗黑色丹药飞向肾经,化作泽泻块茎,通利水道;余下两颗分别落入中焦与下焦,化作半夏与牛膝,调和中焦,引浊下行。
待丹药散尽,百草园中已是风清气明:梧桐花恢复淡紫色,轻盈如蝶;田鼠尽数化作鹌鹑,羽毛光洁如缎;三焦水道畅通无阻,上焦雾露成云,中焦水液成泉,下焦沟渠成川。关茯神望着远处的茵陈圃,见茵陈苗已长成尺许高,叶片上的金星凝聚成“清利湿热”的篆文,在夕阳下闪烁。
暮色渐起时,关茯神站在松云崖上,望着清明风拂过百草,风中带着藿香的清香、茵陈的清苦、茯神的清润,竟成一曲《化浊清宁引》。他知道,清明的湿浊之患已暂得平息,但接下来的谷雨节气,木气渐衰,土气渐旺,又将有新的挑战——比如那些需要滋润的药草,怕是要好好调配水液了。
结语·四章评赞
赞曰:
清明风里浊阴横,湿热熏蒸困土城。
茵陈藿香开秽路,茯神泽泻导清泓。
七情和合通三焦,五行生克制化衡。
且看虹光焕七彩,来朝谷雨润新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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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一回《谷雨·雨生百谷润药灵 茯神毓精养中和》,且看关茯神如何以茯神之“毓精”,合熟地、枸杞之“滋阴养血”,应对谷雨节气木火渐旺、阴血易伤之证,更有“血肉有情之灵”登场,演绎“以形补形”之妙法。正是:“谷雨霖霖百谷生,木火炎炎阴血倾。茯神熟地滋根本,血肉通灵养太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