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原上的寒风卷着碎冰打在林无锋脸上，他却感觉不到疼。
玄霄那柄由黑雾凝成的巨斧悬在头顶，斧刃上翻涌的魔气几乎要将他的道心碾碎——这是天尊境九重强者全力一击，便是整片北域山脉都能被劈成两半。
\"哥！\"林青鸢的实体身影突然撞过来，她本就半透明的躯体此刻泛着金芒，竟是用刚凝聚的肉身替他挡下了半道余波。
林无锋被撞得踉跄两步，回头正看见妹妹额角渗出幽蓝血珠——那是幽魂强行凝实的代价。
\"青鸢！\"他喉间一甜，差点喷出血来。
余光瞥见铁背熊庞大的身躯被魔气掀飞，战熊图腾在皮毛下若隐若现，熊爷粗哑的吼声穿透风雪：\"小锋子！撑住！俺这就撕了这群龟孙！\"
玄霄的笑声像钢针般扎进众人耳膜：\"林无锋，你以为靠那破罗盘就能翻天？你妹妹的幽魂，老熊的血脉，还有那快散的神族残魂......\"他忽然转头看向半空中的苏月虚影，\"苏丫头，你娘用命护着的神族血脉，最后还不是给这小子做了垫脚石？\"
苏月的指尖在虚空中划出一道微光，那是上古药典的残页。
她没有说话，只是朝林无锋轻轻颔首——这是他们当年在青竹峰下约定的暗号，意思是\"我信你\"。
林无锋突然笑了。
他望着掌心的因果罗盘，金纹早已从暗红转为炽金，那些原本细密的纹路此刻竟开始流动，像活了一般沿着他的手臂往心口钻。
\"玄霄，你说对了一半。\"他反手擦掉嘴角的血，声音里带着几分癫狂，\"我攒了九百九十八次签到奖励，等的就是今天——等因果罗盘吃够我这九年的血和骨，吃够青鸢的魂，吃够熊爷的血，吃够小月的命......\"
他猛地咬破左手食指，鲜血滴在罗盘中央的\"轮回\"二字上。
异变陡生！
罗盘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，金纹如活过来的龙蛇窜向天际，原本被魔气染成血红色的天空瞬间被金色撕裂。
林无锋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识海深处炸开——那是第九百九十九次签到的奖励，是他在青竹峰扫了三年落叶时签到的\"因果本源\"，是在玄冰窟冻掉三根手指时签到的\"轮回真解\"，是在被逐出师门时签到的\"逆命诀\"......所有被他小心藏在系统空间里的奖励，此刻如潮水般涌进罗盘。
玄霄的巨斧在半空停滞了。
他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手掌——黑雾凝成的斧刃正在融化，那些本该斩向林无锋的魔气，此刻竟顺着他的经脉倒灌！
更恐怖的是，他看见自己最信任的大弟子正举着剑刺向二长老，三护法的爪子已经掐住了四堂主的脖子，原本整齐的血煞大军像被泼了热油的蚂蚁，刀枪无眼地互相砍杀。
\"这不可能！\"玄霄怒吼着捏碎混沌鼎碎片，黑色雾气如恶龙般冲出，却在碰到金纹的瞬间被染成金色。
那些黑雾竟调转方向，缠上了他的脚踝，将他往冰原裂缝里拖。
\"因果逆转。\"林无锋喘着粗气，额头的冷汗顺着下巴砸在罗盘上，\"你们杀过的人，害过的命，欺过的弱......现在，都该还了。\"
林青鸢的眼睛完全变成了金色，她抬手一指，正挥刀砍向铁背熊的血煞弟子突然捂着心口惨叫——那是她刚觉醒的\"噬心术\"，直接啃食敌人的生机。
铁背熊趁机扑过去，战熊图腾彻底觉醒，他的后背裂开一道血口，露出半透明的远古战熊虚影，熊掌拍下的瞬间，三个天尊境中期的血煞长老被拍成了肉饼。
\"好！\"林无锋低喝一声，罗盘的金纹突然收缩，全部汇聚到他的指尖。
他指向玄霄：\"你当年血洗青竹峰，杀我师父；你用我妹妹做血祭，取她心头血；你抢苏月的神族精血，毁她根基......\"
每说一句，玄霄的胸口就多出一道血痕。
他终于慌了，混沌鼎碎片在掌心发出刺耳鸣叫：\"小辈！你可知因果逆转的代价？这罗盘会......\"
\"我当然知道！\"林无锋打断他，金纹已经爬上他的眼角，\"当年我在青竹峰扫落叶，师父说'欲改命，先承命'；后来在玄冰窟，小月说'逆天者，需以命饲天'；现在我懂了——这罗盘要的从来不是我的灵力，是我的命，是我身边人的命！\"
他的话音刚落，罗盘突然发出刺目的白光。
林无锋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体内被抽走了——是修为？
是寿元？
还是他的道心？
他顾不上细想，因为他看见玄霄的天尊境九重气息正在疯狂衰减，从九重跌回八重，七重......竟和普通宗师境修士无异！
\"不！\"玄霄的头发瞬间变白，他踉跄着后退，混沌鼎碎片\"当啷\"掉在地上。
那些自相残杀的血煞弟子突然清醒过来，看着满地的同伴尸体，一个个惊恐地跪在地上，对着林无锋方向磕头如捣蒜。
危机暂时解除了。
但林无锋的笑容却僵在脸上。
他低头看向罗盘，原本流转的金纹此刻变得暗淡，表面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。
更可怕的是，那些裂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，从\"轮回\"二字开始，朝着边缘爬去。
\"哥......\"林青鸢的实体开始虚化，她伸手想去碰罗盘，却穿过了林无锋的手掌，\"罗盘......在碎。\"
铁背熊拖着受伤的后腿走过来，战熊图腾已经完全消失，他粗粝的手掌按在林无锋肩头：\"小锋子，俺感觉这老物件快撑不住了。\"
半空中的苏月虚影突然剧烈晃动，她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：\"无锋，因果罗盘是上古神器，逆转因果本就违背天道。你用了第九百九十九次奖励......它承受不住了。\"
林无锋攥紧罗盘，裂痕已经爬到了他的掌心，割得血肉模糊。
他能清晰地感觉到，罗盘里的力量正在流逝，就像攥着一把沙，无论怎么用力，终究要从指缝漏掉。
玄霄突然抬起头，他的眼神里又有了疯狂的光。
这个刚才还跌下神坛的老怪物，竟从怀里掏出最后一片混沌鼎碎片——之前他一直藏着的最后杀招。
\"林无锋！\"他拖着衰老的身体爬向混沌鼎碎片，\"就算你逆转了因果又如何？等这罗盘碎了，我便用混沌鼎吞了你的轮回之力，到时候......\"
\"到时候怎样？\"林无锋打断他，他望着罗盘上越来越多的裂痕，突然笑了，\"玄霄，你忘了吗？我还有第一千次签到。\"
但没人听见这句话。因为就在这时，因果罗盘的光芒彻底熄灭了。
第一道裂痕从罗盘中心爆开，接着是第二道，第三道......那些裂痕像活了一般，顺着林无锋的手臂往心口钻，疼得他几乎要昏过去。
他听见苏月在喊他的名字，看见林青鸢的虚影在哭，铁背熊在吼，但这些声音都像隔着一层雾。
最后一刻，他望着碎成两半的罗盘，突然想起第一次签到时的场景——那是在青竹峰的破庙，他跪了三天三夜，系统提示音响起：\"签到成功，获得下品聚气丹一枚。\"
原来，从那时候起，他就已经在为今天铺路了。
血煞宗主的笑声混着罗盘碎裂的声响，在冰原上回荡。
林无锋望着天空，突然觉得有些累。
他想，或许该睡一会儿了。
但他不知道的是，在罗盘碎裂的瞬间，一道极淡的金芒钻进了他的识海。
那是因果罗盘最后的灵识，也是第一千次签到的奖励——只是现在，谁也看不见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