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住~~手~!!”
随着声音传来,人群下意识地分开一条通道。
是苏一从隐匿的人群里走了出来。
苏一并未骑马,而是徒步。
穿着一身半旧的,但明显比灾民整洁的深色劲装,
苏一准备充足,原本是有更好的行头,但并不适合今日,
今日穿的,是从县衙库房翻出来的捕快制服改制的,
为了提升自己的战斗力形象,苏一甚至在腰间挎上了一把大柴刀。
苏一面容沉静,眼神锐利如鹰,扫视全场,自有一股迫人的气势。
苏一身后跟着的是如同塔一般般矗立的苏丧,
为了更加吸引眼球,苏丧今日带着的不是那把专属长剑,
而是扛着一根令人望而生畏的房梁木,碗口粗,超过三米长,十分有威慑力,
苏丧的气势让前排骚动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。
再后面跟着的,是十几个手持磨亮腰刀,眼神凶狠的大爱义军精锐,
队列有序,显然经过了程序化训练,
苏梦瑶大学君训学到的一点皮毛,用到这些义军身上,绰绰有余,
不过稍微训练几日,就能与乱糟糟的灾民形成鲜明对比。
苏一走向陈寡妇, 他步伐沉稳,在无数目光注视下,走到还在用头撞地的陈寡妇身边。
出乎所有人意料,苏一竟解下自己腰间的一个水囊,里面装有一些清水,
只见苏一蹲下身子,扶起陈寡妇,将水囊凑到她干裂出血的唇边。
苏一声音低沉,却清晰地传到四周,落在百姓的耳朵里,
“婶子,节哀啊。
这孩子,本不该走得这么苦...”
陈寡妇看着苏一清朗又坚毅的面庞,吞咽下喉咙里那口甘甜的清水,好像找到了新的希望,
苏一站起身子抬眼,目光如刀般射向堡墙上的管家,声音陡然提高,语气里饱含着痛心疾首的愤怒与不甘,
“睁开眼睛看看吧!都看看!
这就是我青松县的百姓!
被天灾所迫,骨肉离散!
魏家!尔等世受皇恩,乡民情深,竟忍心闭门不出,坐视乡亲父老于水火?!
十石霉米?这就是尔等的仁心?!”
苏一话音一落,苏丧腰间的布袋顺势打开,苏丧一抖,散落的全是发霉的陈米,
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很快响起,
“看呐,那魏家连霉米都有十石,家中新米不知凡几...”
苏一转过身,环视愤怒的人群,双手虚按,示意安静,开口说道,
“乡亲们!苏某知道你们苦!
知道你们恨!
但冲击坞堡,以卵击石,徒增伤亡,非智者所为!
苏某身为大爱义军之首,保境为民,责无旁贷!
定当为尔等讨个公道!”
苏一再次转向堡墙,声音变得冰冷而极具压迫感,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插在魏家人的心上,
“魏老太爷!
苏某最后问您一句!
这满目疮痍,这稚子冤魂,您可看见了?
这滔天民怨,您可听见了?!”
说完,苏一大手一挥,声音铿锵有力的继续,
“苏某今日在此,以大爱义军之名担保!
只要魏家捐粮三千石,解此燃眉之急,苏某必约束部众,平息民愤,保你魏家堡上下周全!
苏某更将亲书褒扬文书,上达州府,彰您魏家济世活人,泽被乡里之大德!
魏家义举,必当流芳百世!”
苏一说完,苏丧站到了苏一的身边,将那房梁木往地面一杵,溅起阵阵尘土,
苏一的声音陡然转寒,
“如若不然...”
他微微侧身,让出身旁苏丧那如同夜叉般的身影,以及那些眼中闪着寒光的义军精锐,
“苏某虽有心护佑一方,然众怒难犯,民怨沸腾!
若饥民绝望之下,铤而走险,冲击贵堡...
苏某纵然三头六臂,也恐约束不住!
届时玉石俱焚,血流成河,贵堡百年基业毁于一旦!
此情此景,苏某实不忍见!
望老太爷...三思而后行!”
说完,苏一不再看堡墙,而是对苏丧沉声道,
“丧,扶这位婶子下去,好生安葬孩子。”
然后,苏一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,逆着灼热的阳光,静静等待着堡内的回应。
整个场面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,只有烈日灼烧大地的声音和陈寡妇压抑的,断断续续的呜咽。
沉默的环境下,让这些乡民有空去思考现场的情况。
苏一亲自给水,安抚寡妇的举动,让他们感受到了一丝青天的错觉。
苏一痛斥魏家,承诺讨公道的话语点燃了希望。
再加上最后那近乎赤裸裸的威胁,更是让人心中激动,灾民们不再躁动,而是安静等待,等待着魏府那老太爷最终的反应。
此时的魏府内部,
“反了那群刁民,不给他们还能打破咱家这坞堡不成!”
“太爷,太爷!一定要放粮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