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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杰被粥香勾着往厨房走时,拖鞋在地板上蹭出细碎的声响。

魏芷荣正背对着他搅砂锅,肩头微微发颤,手里的木勺碰着陶壁,丁零当啷的。

“妈。”他轻唤一声。

魏芷荣猛地转身,眼眶红得像浸了水的红枣,抬手抹了把脸:“你爸昨儿翻出你小学照片,说你小时候总踢被子,他夜里得起来三回。我就想着......”她吸了吸鼻子,把盛好的小米粥推到他面前,“雅琴这闺女,比你妈还细心。”

沈杰低头搅粥,瓷勺撞着碗沿,想起地毯上那半枚银色甲片。

厨房门被推开时,姜雅琴抱着外套站在门口,发梢还沾着点卫生间的潮气:“阿姨,我帮您剥葱。”

“使不得使不得!”魏芷荣忙把人往客厅推,“你坐会儿,我这儿快好了。”

姜雅琴却已经抄起了菜刀,指节抵着葱白的动作像在解数学题,切得整整齐齐的葱段落进瓷盘,发出细碎的轻响。

沈杰盯着她垂落的发尾,突然想起上辈子伍芷清最烦他早起赖床,总说“和你吃饭比赶早课还累”,哪像此刻,连刀背磕在菜板上的声音都带着暖融融的甜。

“杰子,把豆浆端出去。”魏芷荣的声音打断他的恍惚。

他端着玻璃壶往客厅走,经过沙发时瞥见姜雅琴的帆布包半敞着,露出半本《特许经营法律实务》——书角卷得毛毛的,显然翻了很多遍。

上午九点,两人到杏花村酒楼时,张雅雯正站在雕花门廊下跺脚。

她穿了件藕荷色针织裙,见着沈杰就扑过来:“可算来了!我表姐五点就起来挑珍珠项链,说谈生意得显诚意。”

“雅雯。”里间传来个清泠的女声。

张雅雯吐了吐舌头,拽着两人往包厢走。

王清瑶坐在主位,穿月白真丝衬衫,珍珠项链在锁骨处泛着柔光。

她起身时,椅子与大理石地面摩擦出轻响:“沈同学,姜老板。久仰蜜月奶茶的名气,我是张雅雯的表姐王清瑶。”

“王姐叫我小沈就行。”沈杰落座时,瞥见桌上摆着三个青瓷茶杯,茶叶在热水里打着旋儿,“雅琴是老板,我就是个打下手的。”

姜雅琴把帆布包搁在身侧,脊背挺得笔直:“王女士特意约我们,是有什么合作意向?”

王清瑶的手指在桌沿轻叩两下,目光扫过姜雅琴腕间的电子表——那是沈杰上周在二手市场淘的,说是“记录打烊时间用”。

“是这样,我在商贸公司做了七年市场调研,上个月辞职想自己创业。雅雯说你们的奶茶店,工作日日均流水能破三千?”

姜雅琴没接话,垂眼翻起随身带的笔记本。

沈杰知道那本子里记着每日原料消耗、顾客排队时长、周边竞品价格——她连下雨天买热饮的客人比例都标了红。

“我们目前没有开放加盟的计划。”姜雅琴合上本子,声音清清淡淡,“蜜月刚开三个月,配方还在调整,品控体系没搭起来。现在放加盟,是对加盟商不负责。”

王清瑶的指尖顿了顿,珍珠项链在领口晃了晃:“我知道新品牌谨慎是对的。但我考察过半个月——你们店从早到晚都有人排队,学生说‘不喝蜜月晚自习犯困’,上班族说‘比星冰乐划算’。”她从包里抽出一沓纸,推到姜雅琴面前,“这是我做的市场分析,深城有八所高校,其中三所周边没有同类现调奶茶店。”

姜雅琴低头翻纸页,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。

沈杰凑过去,见上面画着柱状图、热力图,连“学生每月饮料预算”都标了具体数字。

“王姐这是做足了功课。”他忍不住说。

“做生意哪能打无准备之仗?”王清瑶笑,“我表妹总说你们‘把奶茶当学术研究’,今天见姜老板带的笔记本,倒觉得是我们班门弄斧了。”

姜雅琴翻到最后一页,停住了。

那页贴着张照片——窄巷口的小铺子,招牌是褪了色的“文具店”,玻璃橱窗上还贴着“清仓处理”。

“这是?”

“深城大学西门的转角铺。”王清瑶身体前倾,“面积二十平,原租户月底搬,租金比同地段低三成。我问过物业,水电线路刚翻新过,做奶茶店不用大改。”

姜雅琴的指尖划过照片边缘:“为什么选这儿?”

“深大西门有三个宿舍楼,一个图书馆,还有条小吃街。”王清瑶的语速加快,“你们店开在理工大南门,学生下课顺路买;深大西门的铺子,正好卡在晚自习回宿舍的必经之路上。我算过,从图书馆到宿舍要走十分钟,学生肯定想带杯喝的——”

“王女士。”姜雅琴突然抬头,“你准备投多少?”

王清瑶一怔,随即笑了:“姜老板果然直接。我手头有八十万,其中三十万可以用于前期投入。装修、设备、首批原料,加上三个月租金,应该够。”

沈杰盯着姜雅琴的侧脸。

她此刻的神情和昨晚窝在沙发看书时判若两人——眉峰微挑,目光像扫描仪似的在王清瑶脸上打转,连对方耳后那颗小痣都没放过。

他突然想起上周帮她搬货,她扛着二十斤的奶粉罐说“体力是谈判的基础”,当时只当玩笑,现在看倒像早有准备。

“我需要一周时间考察深大西门的铺子。”姜雅琴说,“如果位置、人流量符合你的分析......”她顿了顿,“我们可以签份试运营协议。”

王清瑶的瞳孔猛地缩了下,随即起身握住姜雅琴的手:“谢谢姜老板!我这就联系中介,把铺子的产权证明、周边人流统计......”

“王姐。”姜雅琴抽回手,“试运营期三个月,期间原料必须从我们这儿进,制作流程要按手册来。如果月均流水达不到理工大店的七成——”她垂眼整理笔记本,“协议自动终止。”

包厢里突然静了。

张雅雯偷偷拽沈杰的袖子,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攥紧了拳头,掌心全是汗。

“应该的。”王清瑶坐回椅子,珍珠项链在胸前轻轻摇晃,“姜老板,我能问个私人问题吗?”

“你说。”

“你才大二吧?”王清瑶的目光扫过姜雅琴手腕上的电子表,“怎么会懂这么多?”

姜雅琴低头翻包,摸出颗奶糖推给张雅雯——那是她每次谈完事都会做的动作,说是“给大脑补糖”。

“我妈在菜市场卖了二十年鱼。”她扯了扯嘴角,“她教我,谈价钱前要先看对方筐里的鱼新鲜不新鲜。”

沈杰望着她发顶翘起的小卷毛,突然想起昨夜那半枚银色脚甲片。

原来她不是只会窝在沙发看书,不是只会在他踢被子时轻轻蹭他脚踝——她的温柔里藏着把尺子,量着人心,量着生意,量着所有可能的路。

午饭后分开时,王清瑶站在酒楼门口翻手机:“深大西门的铺子,中介说下午能看......”她的声音被风揉碎,飘进沈杰耳朵里时只剩半截,“那间铺啊,离图书馆后门特别近......”

姜雅琴挽住他的胳膊往公交站走,发梢扫过他手背:“想什么呢?”

“想你妈卖鱼的样子。”沈杰低头看她的鞋尖,米白运动鞋沾了点酒楼的地板蜡,“她要是知道你现在用卖鱼的道理谈加盟,得有多骄傲。”

姜雅琴没说话,却悄悄往他身边凑了凑。

风掀起她的衣角,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秋衣——那是沈杰上周说“秋衣扎进裤子里才不灌风”,她就真的改了。

梧桐叶打着旋儿落下来,掠过两人交叠的影子。

沈杰突然想起上辈子此刻,他正蹲在伍芷清宿舍楼下等她,手里的奶茶早凉了,心里还想着“她今天会不会笑”。

而现在,他身边的姑娘正翻着手机查深大西门的公交路线,发顶翘起的小卷毛在阳光下闪着暖光。

有些路,走对了,连风里都带着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