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读趣网 > 历史军事 > 我的后宫个个是人才 > 第193章 帝王之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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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景渊此刻的“惶恐”与“求教”,在司马彧看来,透着一种世家大族惯有的、欲盖弥彰的精明。他不是不懂,他是在试探,在寻求一种既能保全眼前泼天富贵、又能避开未来雷霆万钧之祸的“万全之策”,或者说,是想从他司马彧这里,得到某种心理上的印证或慰藉,甚至是……推卸责任的借口?

司马彧的目光缓缓移开,投向窗外那株在风中瑟缩的老树,声音依旧平和,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、历经沧桑后的淡漠与疏离,如同那飘落的枯叶:

“国公啊……”他长长地、几乎无声地叹了口气,“你我皆已老迈,这‘历经三朝,看惯风云’八个字,说起来容易,听上去唬人,实则……不过是看得多了,摔得狠了,心也就……慢慢凉了罢了。”

他顿了顿,浑浊的目光重新落回赵景渊脸上,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:“保全之策?呵呵,国公心中当真无策吗?还是说,国公心中所虑,并非无策,而是……不愿行那断臂求生、激流勇退之策?舍不得那烈火烹油的繁华,放不下那权倾朝野的威势?”

司马彧的话,像冰冷的锤子,一下下敲打在赵景渊的心上,将他那些侥幸、犹豫和不舍砸得粉碎。没有安慰,没有计谋,只有血淋淋的现实和一条看似屈辱的“断枝”之法。赵景渊的脸色由白转青,最终化为一片深沉的灰败。

然而,当司马彧那句“不愿行那断臂求生、激流勇退之策”的诘问落下,赵景渊眼中那深沉的灰败里,却猛地窜起一股压抑已久的、混合着委屈与愤懑的火焰。

他猛地抬起头,原本刻意放低的姿态一扫而空,腰背挺直了几分,目光灼灼地逼视着司马彧,声音带着一种被误解的激动和尖锐的讽刺:

“太傅!您为何如此说话?!您还记不记得,您当初第一次向陛下请辞的场面!”

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,狠狠劈在司马彧强装的平静之上!

司马彧那张布满沟壑的老脸瞬间僵硬,嘴角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了几下,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深切的痛楚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。怎么可能忘?他死也不会忘记!

那是他第一次真正感受到秦济那“重情”的分量,沉重得让人窒息。他捧着辞表,刚说了几句“年老昏聩”、“不堪驱策”的套话,话还没说完,御座上的秦济就像被针扎了一样猛地弹了起来!年轻的皇帝甚至等不及内侍搀扶,几个大步就从御案后冲到他面前,一把抓住了他那把老骨头的手腕!

那力道,大得惊人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恐慌和挽留。

“太傅!”秦济的声音都变了调,眼圈瞬间就红了,泪水在眼眶里打转,那神情不像是面对一个请求致仕的老臣,倒像是看着一个要抛弃他的至亲长辈,“太傅欲弃我乎?!皇兄临终托孤之言犹在耳畔!朝堂未靖,天下未安,太傅怎能忍心离我而去?是朕哪里做得不好,让太傅寒心了不成?”

那声声泣诉,情真意切,字字句句都敲在司马彧的心坎上。那一刻,他感觉自己递上去的不是辞表,而是插向皇帝心窝的刀子!秦济紧紧抓着他的手,眼泪滚烫地砸在他的手背上,那温度几乎灼伤了他的皮肤,也灼伤了他退隐的决心。仿佛他司马彧只要敢再说一个“辞”字,就是忘恩负义,就是辜负了先帝托孤的信任,就是亲手撕碎了这位仁厚君主的一片真心!

那不是君臣奏对,那是一场情感的绑架!一场以帝王之泪为绳索的、不容拒绝的挽留!

看着司马彧脸上那如同便秘般扭曲、混杂着痛苦、屈辱和一丝难以启齿的无奈的表情,赵景渊心中那口憋闷的气仿佛找到了宣泄口。他冷笑一声,再次开口,声音里充满了无力感和被误解的愤懑:

“太傅!您亲身经历过,难道还不明白吗?!您以为我没有向陛下提过?没有说过赵家威势太大,恐惹物议,恳请陛下削减封赏,甚至……让犬子交出兵权,做个富贵闲人?!”

赵景渊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一种近乎悲愤的控诉:“我说过!不止一次!在契丹捷报刚传来、封赏未定之时,我就跪在陛下面前说过!在加封的诏书下来之后,我又上过密折!我甚至……甚至暗示过,可以让匡胤去守皇陵,远离朝堂!”

他猛地站起身,在这清冷压抑的厅堂里来回踱了两步,华贵的锦袍下摆带起一阵风,搅动着沉闷的空气。

“可陛下是怎么回我的?!”赵景渊停下脚步,目光如炬地盯着司马彧,一字一句地复述着秦济当时的话,模仿着皇帝那带着嗔怪和不解的语气:

“‘老泰山何出此言?!匡胤立此不世之功,乃国之柱石,朕之肱骨!朕与皇后一体同心,赵家便是朕的母家!朕若因些许功劳就猜忌功臣,猜忌至亲,岂非令天下忠臣良将寒心?岂非让皇后伤心?!岳父莫要多虑,安心享福便是!’”

赵景渊复述完,胸膛剧烈起伏着,脸上满是苦涩和无可奈何:“您听听!太傅!您听听!‘安心享福’?呵呵……陛下情深义重,句句在理,字字诛心!他把情谊、道义、甚至皇后的感受都摆在了前面!他堵死了我所有‘激流勇退’、‘自断其枝’的路!我若再坚持,那就是不识抬举,是辜负君恩,是……离间天家亲情!”

他颓然地坐回椅子上,仿佛被抽干了力气,声音低哑下去,充满了深深的疲惫和恐惧:

“所以,太傅,您告诉我,我该怎么办?陛下念情,是赵家的护身符,可如今……这‘情’字,也成了赵家头上悬着的、最沉重的一道枷锁!退,退不得!进?前面就是万丈深渊!”

赵景渊的质问,如同重锤,狠狠砸在司马彧的心上。司马彧沉默了,他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冰冷的茶盏,指节泛白。他看着眼前这位同样被帝王“深情”困住的老对手,第一次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和自己当年一模一样的、深切的无力感。

秦济的“重情”,对于他们这些功高震主、位极人臣的老臣而言,既是无上的恩宠,也是……无法挣脱的牢笼。它温柔地、不容置疑地,将他们牢牢地绑在了那风口浪尖的危崖之上,动弹不得。这“情”字,比任何猜忌和打压,都更令人绝望。

厅堂内死寂一片,只剩下两个老人沉重的呼吸声,以及窗外那永不停歇的风声,仿佛在呜咽着同一个无解的难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