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读趣网 > 都市言情 > 历代风云五千年 > 第316集:太子府的风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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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子府的博弈

雪粒子敲打着太子府的琉璃瓦,发出细碎的声响,像是谁在暗处拨动着算盘珠。回廊下的炭盆烧得正烈,将太子驷那张尚带稚气的脸映得忽明忽暗。他把最后一枚象牙骰子攥在手心,指腹摩挲着上面雕刻的云纹,忽然抬眼看向侍立一旁的石敢,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。

“再掷一把。”太子的声音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,却裹着层化不开的寒气,“这次赌大点——你若赢了,我便求父王赏你脱奴籍;若是输了……”他故意顿了顿,目光扫过廊外那株落满雪的老槐树,“就去卫鞅府里当三个月马夫。”

石敢的脸“唰”地白了。他手里的铜碗抖得厉害,三枚骰子在碗底碰撞,发出慌乱的脆响。自前日那场风波后,府里的侍从们都怕了这位阴晴不定的太子,尤其是涉及左庶长卫鞅的事,谁都想躲得远远的。可他不敢拒绝,只能咬着牙将骰子掷了出去。

“三、二、一。”太子慢悠悠地报出点数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,“加起来是六,双数。我赢了。”

石敢“噗通”跪倒,膝盖撞在青砖上的声音比前日更响。他抬起头,眼里含着泪:“殿下,求您开恩!左庶长府里的规矩比宫里还严,前日有个小吏送公文晚了片刻,就被杖责二十……”

“那是他活该。”太子打断他的话,起身时锦袍扫过炭盆,带起一阵火星,“卫鞅的法不是说‘有功则赏,有过则罚’吗?你替本太子去折辱他,便是有功,三个月后回来,我保你脱籍。”他忽然压低声音,凑近石敢耳边,“你只需在他府里多留意,看看他每日见了些什么人,说了些什么话,回来告诉我就行。”

石敢猛地抬头,撞进太子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里。他忽然明白,这场赌局从一开始就是个圈套。可他没得选,只能磕头应道:“小的……遵命。”

次日清晨,石敢揣着太子亲手写的“荐书”去了左庶长府。卫鞅正在书房修订《分户令》,听闻太子府送来个侍从当马夫,只是淡淡抬了抬眼:“既是太子的人,便按府里的规矩安置。”

负责管事的老仆领着石敢去马厩时,低声告诫:“左庶长最恨偷懒耍滑,你每日把那匹河西骏喂饱刷净,不该问的别问,不该看的别看。”石敢喏喏应着,眼角却偷偷记下了府里的布局——正房窗台上摆着的《法经》抄本,西厢房彻夜不熄的灯火,还有卫鞅与几位官吏议事时紧闭的房门。

傍晚时分,公子虔踏着残雪来到太子府。他刚从商於之地回来,靴底还沾着泥,见太子正在临摹《商君书》,眉头不由得舒展了些:“看来你去商於瞧过,是真的懂了。”

太子放下笔,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顺:“侄儿昨日见那些农夫垦荒,才知卫鞅的新法确有道理。只是……”他话锋一转,露出为难的神色,“听闻石敢在左庶长府里不甚安分,被杖责了?”

公子虔的眉头又皱了起来:“卫鞅执法严明,既是犯错,受罚也该当。”

“可他毕竟是儿臣府里的人。”太子垂下眼睑,声音里带着委屈,“若是传出去,人家还当儿臣纵容侍从,不把左庶长放在眼里呢。”

公子虔看着他,忽然想起昨日在商於见到的景象——三晋流民开垦的荒田连成一片,田埂上插着的木牌写着各家的名字,连最年幼的孩童都知道“耕织多者赏”的规矩。他叹了口气:“你能有这份心便好。明日我去左庶长府一趟,看看石敢究竟犯了什么错。”

太子眼底闪过一丝得意,却很快被担忧取代:“多谢太傅。只是别因此伤了与左庶长的和气才好。”

公子虔没再多说,转身离开了太子府。走到门口时,他忽然停住脚步,望向卫鞅府邸的方向。雪又开始下了,将那片屋檐染得雪白,像极了河西战场上未化的尸冰。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,却又说不上来。

石敢在卫鞅府里的日子并不好过。每日天不亮就得起来喂马,夜里还要打更巡逻,稍有差池就会被管事斥责。可他不敢有丝毫怨言,只能借着干活的机会,偷偷观察卫鞅的行踪。他发现左庶长府里的官吏往来频繁,常常议事到深夜,有时还会传来激烈的争吵声。有一次,他路过书房,听见卫鞅正在说“太子年幼,需得让他明白法不容情”,吓得赶紧缩了回去。

这些消息,他都一五一十地禀报给了太子。太子听后,脸上总是带着若有所思的表情,却从不表态。直到第七日,石敢慌慌张张地跑回来,说卫鞅要在府里宴请几位军中将领,商议边境防务。

“他们说了什么?”太子追问。

“小的离得远,只听见‘河西’‘突袭’几个字。”石敢喘着气,“还看见左庶长给将领们看地图,手指着阴晋古城的方向。”

太子猛地站起身,在房里踱了几步。阴晋是魏国的重镇,卫鞅想打那里的主意?他忽然想起父王前日说过,魏国最近在河西增兵,怕是要有所动作。若是卫鞅能打个胜仗,他在秦国的威望就更高了,到时候……太子不敢再想下去。

“你做得很好。”太子拍了拍石敢的肩膀,“明日想办法弄清楚他们具体的出兵时间,回来告诉我。”

石敢犹豫了一下:“殿下,这若是被发现了,可是死罪啊。”

“事成之后,我保你不仅脱籍,还能当个小吏。”太子许下承诺,眼神却冷得像冰,“若是办不成,你就永远留在卫鞅府里当马夫吧。”

石敢咬了咬牙,应了下来。他不知道,自己已经成了这场博弈中最危险的那颗棋子。

次日夜里,石敢趁着巡逻的机会,偷偷溜到了书房窗外。里面果然还亮着灯,卫鞅正与几位将领说话。他屏住呼吸,仔细听着,可窗外的风声太大,只能断断续续听见“三日之后”“奇袭”“公子卬”几个词。就在他想再靠近些时,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
石敢吓得魂飞魄散,回头一看,竟是卫鞅府里的管事。老仆面无表情地看着他:“左庶长请你去书房说话。”

石敢腿一软,差点瘫倒在地。他知道,自己被发现了。

书房里,卫鞅正坐在案前看书,几位将领已经离开。见石敢被带进来,他放下书,目光如炬:“说吧,是谁派你来的?”

石敢扑通跪倒,涕泪横流:“是……是太子殿下。他让小的监视大人的动静,回报给他。”

卫鞅沉默了片刻,忽然笑了:“我就说太子怎么会突然送个侍从过来,原来是安插了眼线。”他站起身,走到石敢面前,“你可知按新法,窥探军机者当斩?”

石敢吓得连连磕头:“大人饶命!小的只是奉命行事,别无他意啊!”

“奉命行事?”卫鞅冷哼一声,“太子让你做什么,你就做什么吗?若是他让你叛国投敌,你也去?”

石敢一时语塞,只能不住地求饶。

卫鞅盯着他看了许久,忽然叹了口气:“罢了,你也是身不由己。我且饶你一命,但你要替我办件事。”

石敢连忙点头:“大人请讲,小的万死不辞!”

“你回去告诉太子,”卫鞅的声音低沉而有力,“三日之后,我军确要奇袭阴晋,但这只是幌子。真正的目标,是河西的粮仓。让他莫要声张,免得坏了大事。”

石敢愣住了,他没想到卫鞅会把如此重要的军机告诉他。但他不敢多问,只能应下来,连夜赶回了太子府。

太子听闻消息,又惊又喜。他没想到卫鞅竟然如此轻易就信了石敢,还把军机泄露出来。他当即决定,要将这个消息透露给魏国,让卫鞅的奇袭失败。这样一来,卫鞅在父王心中的地位必然下降,自己也能趁机掌权。

就在太子准备派人给魏国送信时,公子虔忽然来了。他看着太子,眼神复杂:“我听说你派石敢监视卫鞅?”

太子心里一惊,面上却装作无辜:“侄儿只是担心石敢在左庶长府里犯错,让他多留意些罢了。”

“你以为能瞒得过我?”公子虔的声音带着失望,“你可知卫鞅今日在朝堂上说了什么?他说三日之后奇袭阴晋,还请君上准太子监军,历练历练。”

太子愣住了:“他……他为何要这么做?”

“因为他知道你派了人监视他。”公子虔叹了口气,“他是在给你机会,让你明白什么是大局。你却想把消息泄露给魏国,毁了秦军的大事!”

太子脸色煞白,他没想到自己的心思竟然被卫鞅看穿了。他张了张嘴,想说什么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
“你太让我失望了。”公子虔看着他,眼神里满是痛心,“你以为这场博弈,是你和卫鞅之间的争斗吗?错了,这是秦国与列国的争斗,是新法与旧俗的争斗。你身为太子,不想着如何强国,却一心想着算计,若是让你父王知道了,该有多伤心?”

太子低下头,泪水在眼眶里打转。他忽然明白了,自己在这场博弈中,不过是个跳梁小丑。卫鞅的每一步棋,都比他想得深远。

“石敢呢?”太子低声问。

“被卫鞅送回宫里了,君上已经知道了此事。”公子虔的声音有些沉重,“但君上没有责罚你,只是让你好好反省。”

太子再也忍不住,泪水夺眶而出。他终于明白,父王和卫鞅,一直在给他机会,是他自己太狭隘,太骄纵。

雪还在下,太子府的回廊下,炭盆里的火渐渐弱了下去。太子站在窗前,望着卫鞅府邸的方向,那里的灯火依旧明亮。他知道,这场博弈还没有结束,但他已经明白了自己该走的路。

三日后,秦军奇袭阴晋,大获全胜。消息传回栎阳,百姓们欢欣鼓舞。太子站在城楼上,看着凯旋的军队,忽然明白了卫鞅那句“太子当知稼穑之苦”的深意。强国之路,从来都不是靠算计和争斗,而是靠每一个人的努力和付出。

他转身对公子虔说:“太傅,我想去卫鞅府里,向他请教变法之事。”

公子虔看着他,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:“好,好啊。”

阳光透过云层,洒在栎阳的街道上,将积雪融化成水,滋养着这片古老的土地。一场看不见的博弈,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,落下了帷幕。而秦国的未来,正在这片土地上,悄然孕育着新的希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