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音落,满场死寂。
针落可闻。
所有人都惊愕地抬起头,望向二楼的王家包厢。
一百两?
前面一个能干活的青壮年,顶天了也就五两银子。
这一百两,足够一个寻常人家富足地过上好几年!
就为了买一个落魄千金和三个累赘?
王家,这是何等的大手笔!
台上的宋嫣然浑身一颤,那双空洞的眸子里,终于涌上一层复杂难明的水光。
她知道,是那个人出手了。
拍卖官也是一愣,随即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,手中木槌高高举起。
“王家出价一百两!还有没有更高的?一百两一次!一百两两次……”
台下众人面面相觑,这个价格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,再无人敢开口。
“一百两,成交……”
“成”字刚出口,木槌即将落下之际——
另一个包厢的方向,一个慵懒而又带着几分戏谑的男声,不紧不慢地响起,清晰地传遍了整个会场。
“两百两。”
这声音懒洋洋的,带着几分玩世不恭,却又像淬了毒的羽毛,轻飘飘地落在每个人的心尖上,激起一阵寒意。
来源,正是张平隔壁的那个包厢。
王福禄脸上的肥肉一颤,凑到张平耳边,声音压得像蚊子哼哼:“张公子,这……这是府城来的贵客,据说背景不小,咱们要不要……”
张平眼皮都未曾抬一下,只是端起茶杯,轻轻吹了吹浮沫。
他甚至懒得开口,只是对着王福禄,伸出了四根手指。
王福禄心领神会,一咬牙,挺直了腰杆,冲着楼下高声喝道:“四百两!”
这一下,不只是楼下,连隔壁包厢都沉默了片刻。
四百两,这已经不是在买一个奴隶,这是在用银子扇人的脸。
台下的看客们已经彻底傻了眼,他们今天算是开了眼界。一个落魄千金,竟能引得两位神仙人物如此豪掷千金。
人群中,议论声如潮水般涌起。
“我的天!这宋嫣然莫不是狐狸精转世不成?这都够在县里买一座大宅子了!”
“值吗?再美的女人,玩腻了还不是那样?有这钱,去清风楼能当好几年大爷了!”
就在这嗡嗡的议论声中,隔壁那慵懒的声音再次响起,这次带上了凝重。
“四百五十两。”
张平轻笑一声,将茶杯放下,发出“嗒”的一声轻响。
“五百两。”
价格突破五百两大关,连那见惯了场面的拍卖官,握着木槌的手都开始微微发抖。
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,这是泼天的功绩!
就在他准备再次叫价时,隔壁包厢的帘子被轻轻掀开一道缝,那道慵懒的声音径直朝着张平的方向传来,语气里多了几分探寻。
“这位朋友,在下与台上宋小姐乃是旧识,见她落难,实不忍心。不知朋友可否割爱?在下必有重谢。”
张平的目光扫过高台。
他注意到,当那声音响起时,宋嫣然的身子几不可察地一僵,原本死寂的眸子里,竟闪过极其复杂的情绪,似是屈辱,又似是挣扎。
她的心,乱了。
张平心中冷笑。
旧识?怕不是什么露水情缘的冤家。
但这女人,如今是他棋盘上至关重要的一枚棋子,是他撬动整个永安县格局的引子,岂容他人染指?
“抱歉。”
张平的声音不大,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坚决。
“君子不夺人所好,但此女,我也势在必得。”
包厢的帘子猛地落下。
短暂的沉默后,那声音彻底冷了下来,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。
“年轻人,有几个钱是好事,但别以为钱能摆平一切。这永安县的水,深得很,小心淹死了自己。”
张平嗤笑一声,声音里满是轻蔑。
“钱能不能摆平一切,我不知道。但至少今天,它能摆平你。”
“好!好!好!”
隔壁之人连说三个好字,声音里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。
拍卖官见状,知道再无转圜余地,激动得满面通红,高高举起木槌,用尽全身力气大喊:
“五百两一次!五百两两次!还有没有……”
张平端坐不动,神色淡然,仿佛刚才那番交锋与他无关。
他已经胜券在握。
这价格,已是天价,无人能及。
然而,就在拍卖官的“成”字即将脱口而出,木槌即将落下的那一刹那——
另一道沉稳而阴冷的声音,毫无征兆地从会场另一侧的包厢响起,如同一记重锤,狠狠砸在所有人的心口上!
“八百两!”
轰!
如果说五百两是喧嚣,那八百两就是死寂!
整个会场,连呼吸声都消失了。
所有人的目光,骇然地转向声音的来源——那一直沉默着的,属于宋家的包厢!
“哗啦”一声!
宋家包厢的帘子,被人从里面粗暴地扯开。
一个青年男子豁然站起,双眼如鹰隼般死死盯着张平,那眼神,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。
他面容与宋洋有七分相似,但眉宇间少了那份纨绔,多了几分阴沉与城府。
张平的瞳孔微微一缩。
宋家有两个少爷。
一个是草包宋洋,另一个,便是眼前此人——据说早已开始接管宋家产业,心智手段远超其弟的宋海!
这才是宋家真正的操盘手!
会场内其他的富商巨贾,此刻一个个噤若寒蝉,眼观鼻,鼻观心,恨不得把自己变成木头桩子。
神仙打架,凡人遭殃。
一边是本地豪强王家力挺的神秘公子,一边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宋家。
这趟浑水,谁敢掺和?
张平瞬间明白了。
宋海根本不是想买回宋嫣然。
他是在抬价!
他知道自己势在必得,所以要用这种方式,让自己大出血!
即便宋家彻底倒了,也要从自己身上撕下一块血淋淋的肉来!
好狠的手段!
王福禄的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,他颤着声音问:“张公子,这可怎么办?宋家这是疯了!”
张平的嘴角,反而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。
想跟我玩?
他侧过头,看着王福禄,语气平静。
“福禄兄,若我囊中羞涩,王家可否暂借一二?”
王福禄一愣,随即猛地一拍大腿,眼中闪过赌徒般的疯狂!
王家已经把宝全压在了张平身上,此刻退缩,前功尽弃!
“张公子说笑了!区区银两,何足挂齿!您只管叫价,后面有我们王家撑着!”
“好。”
张平只说了一个字。
他缓缓站起身,走到包厢的窗前,目光越过全场,最后落在了对面脸色铁青的宋海脸上。
他伸出一根手指,轻轻摇了摇,嘴角的笑意充满了无尽的嘲讽。
然后,他那清晰无比的声音,如同一道惊雷,在每个人的头顶炸响!
“一千两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