宿舍楼道的熄灯铃刚响过第三声,凌霄已经翻出了二楼的窗台。掌心的淡绿色螺旋印记还在发烫,像枚没熄灭的火炭。他攥着从工具箱里摸来的扳手,裤袋里的手机屏幕亮着,21:57 那个凝固的时间点在黑暗中泛着冷光 —— 距离听到那声惨叫已经过去四十分钟,宿舍楼的打鼾声此起彼伏,可实验楼里的景象像块湿抹布堵在他喉咙里,不弄清楚根本无法呼吸。
穿过操场时,夜鹭再次惊飞。这次凌霄看清了,看台下方的阴影里散落着几片羽毛,沾着和实验楼铁门上一样的铁锈。他沿着昨晚的路线绕到实验楼侧面,应急通道的木门还虚掩着,被剪断的铁丝在月光下弯成诡异的弧度。推开门的瞬间,霉味里多了种新气息,像是烧熔的塑料混着血腥味,呛得他忍不住偏过头咳嗽。
“有人吗?” 他压低声音喊了句,扳手在掌心沁出冷汗。楼道里的黑暗比昨晚更浓稠,手机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去,能看到空中漂浮的尘埃在光柱里翻滚,像无数细小的银虫。楼梯扶手上的灰尘被蹭出两道清晰的印子,显然在他离开后,又有人来过这里。
三楼转角的新鲜脚印还在,只是末端的深色印记变得更清晰了。凌霄蹲下身用手电筒照去,那摊痕迹边缘泛着暗紫色,在灰尘里洇出不规则的轮廓,像是被什么东西拖着走时留下的。他伸手摸了摸地面,触感冰凉且带着黏腻感,指尖蹭到的碎屑在光线下闪着金属光泽。
顶楼物理实验室的门虚掩着,门缝里透出股淡淡的臭氧味。凌霄握紧扳手轻轻推开门,手电筒的光束瞬间扫过整个房间 —— 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冷气:实验台被掀翻了三张,玻璃器皿的碎片撒了满地,其中几片沾着暗褐色的斑点。墙壁上的线路被扯了下来,裸露的铜丝像纠结的蛇,还挂着半块烧焦的电路板。最显眼的是墙角的铁柜,柜门被硬生生掰成了 V 形,里面的器材散落得到处都是,其中一个掉在地上的烧杯还在微微颤动。
“真的发生过打斗。” 凌霄的声音发紧,手电筒光束突然晃到窗边 —— 那里的护栏上有个新鲜的凹痕,像是被某种重物撞击过,凹痕周围的油漆剥落处,沾着几根银白色的纤维,和他爷爷实验室里的隔热服材质一模一样。
昨晚看到的玻璃罩滚落在地,边缘裂出蛛网般的纹路。凌霄走过去蹲下身,发现罩子内侧残留着淡绿色的粉末,用指尖捻起一点,触感细腻得像滑石粉,在灯光下泛着荧光。实验台中央的淡绿色印记已经消失了,但台面被刮出三道深沟,像是用某种锋利的爪子划出来的,沟痕里嵌着些蓝色的碎屑。
就在这时,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墙角,照亮了一滩奇怪的液体。
那液体在地面聚成不规则的水洼,约莫巴掌大小,呈现出一种极其纯净的蓝色,像是把整片夜空都揉碎在了里面。更诡异的是它的状态,既不像水那样流动,也不像胶体那样凝固,而是保持着微微的震颤,表面的波纹以固定频率扩散,恰好与他掌心螺旋印记的跳动节奏吻合。
凌霄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。他想起爷爷旧相册里的一张老照片 ——1987 年的实验楼实验室,一群白大褂围着实验台,台面上就有一滩一模一样的蓝色液体,旁边标注着 “样本 73 号”。当时他以为那只是普通的化学试剂,可此刻这滩液体在黑暗中散发着极淡的蓝光,显然绝非寻常物质。
他试探着伸出手指,距离液体还有两厘米时,指尖的麻痒感突然爆发。像是有根无形的线把他的手指往液体里拽,螺旋印记的温度骤然升高,烫得他差点松手。“就碰一下。” 他咬着牙说服自己,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那片蓝色。
没有预想中的冰凉或粘稠,液体像活物般猛地裹住他的指尖。凌霄吓得想缩回手,却发现那液体已经顺着指缝渗了进去,速度快得惊人,仿佛不是渗入皮肤,而是激活了他体内原本就存在的某种东西。他眼睁睁看着蓝色沿着血管往上爬,在皮肤下形成蜿蜒的溪流,所过之处传来强烈的灼痛感,像是有无数细小的电流在撕裂神经。
“操!” 他低骂一声,用力甩动手臂,可那蓝色已经爬到了手腕,正在往手肘蔓延。掌心的螺旋印记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绿光,与血管里的蓝色液体碰撞在一起,形成螺旋状的光带,疼得他差点跪倒在地。
就在这时,身后传来金属摩擦的声响。凌霄猛地回头,手电筒的光束扫过门口,那里站着个模糊的黑影,个子很高,手里拖着根铁链,铁链末端在地面拖出刺耳的声响。黑影似乎没料到他还在这里,愣了一下才缓缓抬起头 —— 月光从窗口照进来,照亮了那人脸上的防毒面具,面具上的呼吸阀正随着呼吸发出规律的嘶嘶声。
“谁?” 凌霄握紧扳手,手臂的灼痛感突然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力量感,仿佛有股能量正从指尖往全身扩散。他注意到那人的白大褂上沾着同样的蓝色液体,口袋里露出半截金属管,管身上的编号 “73” 在光线下隐约可见。
黑影没有回答,只是举起铁链朝他挥来。凌霄下意识侧身躲开,铁链砸在旁边的实验台上,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,水泥台面瞬间裂开一道缝。他趁机往后退,后背撞到了铁柜,柜门的 V 形缺口硌得他生疼。就在这一瞬间,他看到黑影的手腕上有个淡绿色的印记,形状和自己掌心的螺旋纹一模一样,只是颜色更暗,像是蒙着层灰。
“你是……” 凌霄的话没说完,就被黑影再次挥来的铁链打断。他转身就往楼梯口跑,手臂上的蓝色液体已经蔓延到肩膀,却不再灼痛,反而带来一种轻盈感,让他的动作比平时快了将近一倍。跑过三楼转角时,他瞥见那摊深色印记旁边多了个金属打火机,外壳上刻着 “1987” 的字样,和爷爷留下的那个一模一样。
应急通道的木门在身后关上,铁链拖地的声响没有追来。凌霄冲进操场时,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攥着那把扳手,虎口处的皮肤被磨破了,渗出血珠滴在草地上。他低头看向手臂,蓝色液体已经完全渗入皮肤,消失得无影无踪,只有在手腕内侧留下个极淡的蓝色螺旋,与掌心的绿色印记交相辉映。
宿舍楼上的灯光已经全灭了。凌霄趴在二楼窗台喘着气,看着实验楼的方向,顶楼窗口又亮起了绿光,这次却不再是三短两长,而是持续的长亮,像只凝视着他的眼睛。他摸了摸胸口发烫的银质吊坠,突然意识到,爷爷说的 “裂缝没封死” 或许不是指物理上的裂缝 —— 那栋楼里藏着的秘密,正顺着他指尖的蓝色液体,悄悄钻进他的骨头里。
掌心的绿色印记和手腕的蓝色螺旋同时闪烁了一下,像是在确认某种契约。凌霄望着实验楼的铁门锁链,突然明白那铁链锁着的不是废弃的建筑,而是 1987 年那场火灾里没烧干净的东西,而他,已经不小心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