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宫之内,华灯璀璨,丝竹悦耳。
为庆贺宸王与苏逸大破北凛,皇帝特在太和殿设下凯旋盛宴。殿内觥筹交错,权贵云集,一派歌舞升平之景。
靖国公苏承安满面红光,端着酒杯在席间穿梭,逢人便笑得合不拢嘴。
“犬子顽劣,能有今日,全赖陛下天恩,宸王殿下提携!”
“哪里哪里,苏将军少年英才,虎父无犬子啊!”
听着同僚的恭维,苏承安只觉得这半生的憋屈,都在今夜一扫而空,腰杆挺得笔直。
苏晚作为护国郡主,坐在女眷席的前列,冷眼看着父亲那副得意的嘴脸,心中毫无波澜。
这份荣耀,是兄长拿命换来的,与他苏承安何干?
“护国郡主。”
皇帝带着笑意的声音从高台传来,殿内瞬间安静下来。
苏晚起身,款款行礼:“臣女在。”
“听说锁龙井之事后,你常去佛寺祈福?”
皇帝看似随意地问,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,
“为国祈福是好事,只是……朕听闻,你对前朝之事,似乎也颇有兴趣?”
刹那间,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射向苏晚,探究、审视、幸灾乐祸。
这是一道送命题!
答得不好,就是心怀叵测,意图不轨!
苏晚却面色平静,抬眸直视天颜,声音清亮。
“回陛下,臣女所求,非为前尘旧事,只为大夏未来。”
她话锋一转,掷地有声:“前朝已是过往云烟,臣女不敢妄议。
但北凛狼子野心,贼心不死,此次虽败,难保不会卷土重来。
臣女以为,与其纠结于一缕消散的孤魂,不如将精力用于如何加固边防,安抚民心,方为国之根本!”
一番话,不卑不亢,将个人的探寻,瞬间拔高到家国大义的层面。
皇帝眼中精光一闪,随即哈哈大笑:“说得好!不问前尘,只看今朝!护国郡主,有此心胸,不负朕望!”
一场无形的危机,被苏晚轻描淡写地化解。
就在此时,殿外传来通报。
“柔嘉郡主到!”
众人闻言,皆是一愣,目光下意识地在苏晚和宸王之间打转。
谁不知道柔嘉郡主心悦宸王,视苏晚为眼中钉?这凯旋宴,有好戏看了!
只见柔嘉郡主一改往日的骄纵跋扈,穿着一身素雅的宫装,神态平和地走了进来。
她径直走到苏晚席前,竟亲手为她斟满一杯酒。
“苏晚姐姐,”
柔嘉的声音清脆,带着几分真诚,
“以前是柔嘉不懂事,多有得罪。经历了这么多事,柔嘉才明白,能者居之,是何道理。
这一杯,柔嘉敬你,也……向你赔罪。”
说完,她仰头将自己杯中酒一饮而尽。
全场哗然!
这还是那个飞扬跋扈的柔嘉郡主吗?
苏晚看着她清澈的眼眸,里面没有算计,只有释然。她端起酒杯,轻轻抿了一口:“郡主言重了。”
或许,有些人,真的会成长。
宴席之上,宸王慕容璟几乎不发一言,他如同一座冰山,自带着生人勿近的气场。
然而那双深邃的眼眸,却总是不经意间,落在苏晚身上。
一名喝得上头的官员,仗着酒劲,大着胆子上前敬酒:
“宸王殿下战功赫赫,威名远播,实乃我大夏储君之……啊!”
话未说完,宸王只抬眸冷冷扫了他一眼。
那眼神,没有杀意,却比刀锋更冷,仿佛能瞬间将人冻结。
官员吓得酒醒了一半,双腿一软,后面的话尽数吞了回去,哆哆嗦嗦地退了下去。
宴会行至高潮,皇帝举杯起身,朗声道:“宸王听封!”
慕容璟起身行礼。
“朕今日,再给你一道赏赐!”皇帝笑道,“锁龙井一案,尚有与北凛勾结的活口在押。
朕命你全权负责审讯,并将宫中潜藏的前朝余孽,一并清剿干净!此事,朕只信你!”
满朝文武齐声恭贺:“陛下圣明!宸王殿下英明!”
众人眼中,这是天大的荣宠,是皇帝对宸王毫无保留的信任。
唯有苏晚,心头猛地一沉。
这不是赏赐,这是皇帝递过来的一把双刃剑,一个华丽的资源陷阱!
查前朝余孽,势必会牵连众多盘根错节的旧势力,稍有不慎,就会引火烧身。
查得太深,会动摇国本,让皇帝忌惮;查得太浅,是办事不力,辜负圣恩。
更重要的是,皇帝将这烫手山芋交给宸王,也是对他功高震主的一种无声敲打,
更是对她苏晚“前朝身份”的一种警告。
皇权之下,荣耀与危机,永远只有一线之隔。
宴会散去,夜色已深。
靖国公府的马车行至半路,突然被一个身影拦下。
“停车!”
车夫勒住缰绳,紫月掀开车帘,不由得惊呼出声。
只见一个衣衫褴褛、形容枯槁的女人跪在车前,正是许久不见的苏雪!
她浑身脏污,头发散乱,脸上没有半分血色,与当初那个高高在上的庶女判若两人。
“姐姐……求求你,救救我……”
苏雪看见苏晚,眼泪瞬间决堤,砰砰地在地上磕头,额头很快便见了血。
“秦家……秦家把我赶了出来,我如今身无分文,无处可去……姐姐,我知道错了,我真的知道错了!”
她的哭声凄厉,引得路人纷纷侧目。
“你看,那不是靖国公府的马车吗?”
“跪着的那个,好像是以前的二小姐,可她,不是死了吗?”
苏雪将姿态放到了尘埃里,哀求道:“姐姐,求你念在父亲的份上,
念在我们姐妹一场的情分上,收留我吧!
我什么都能干,哪怕……哪怕在府里当个最下等的洒扫丫鬟,只要能有口饭吃,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行!”
她这番表演,声泪俱下,楚楚可怜,瞬间将苏晚推到了一个“得势不饶人”的境地。
苏晚坐在车里,神色没有一丝动容。
前世的剜心之痛,让她早已看透了苏雪的蛇蝎心肠。
“紫月,给她些银子。”苏晚声音清冷。
紫月拿出一袋银钱,扔到苏雪面前。
苏晚隔着车帘,冷冷地道:“自谋生路去吧。靖国公府,没有你的位置。”
说完,便吩咐车夫:“走。”
马车缓缓启动,从苏雪身边驶过。
苏雪跪在地上,看着手里的银袋,在她抬头的瞬间,那双含泪的眼中,闪过一丝刻骨的怨毒。
当晚,苏晚刚换下宫装,云影便如鬼魅般出现在房中。
他神色凝重,单膝跪地。
“郡主,出事了。”
苏晚心头一跳:“说。”
“王爷奉旨去天牢提审那个北凛活口,可就在移交的路上,那名囚犯……‘意外’中毒身亡了!”
“线索断了?”苏晚蹙眉。
“是。”云影的脸色更加难看,他从怀中取出一枚被布包裹的银针,递了上去,
“郡主,我们检查了死囚的尸体,他中的毒,非常奇特,仵作也辨认不出。”
云影顿了顿,声音压得极低,一字一句地道:
“但这毒发作的症状……与当年您母亲遗物中,那本《仙医玄经》里记载的一种失传秘毒,手法如出一辙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