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影的声音在静谧的房中落下,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,砸在苏晚的心上。
《仙医玄经》……秘毒……手法如出一辙!
她伸出手,指尖冰凉,从云影掌心的布包里,拈起了那枚细如牛毛的银针。
针尖泛着一种诡异的青黑色,在烛火下闪烁着幽光。
“王爷那边情况如何?”苏晚的声音冷静得可怕。
“王爷已被陛下召入宫中问话,人证当场暴毙,线索中断,
朝中已经有言官准备明日上奏,弹劾王爷办事不力。”云影的头垂得更低。
这根本不是办事不力,这是对手设下的一个局!
先让宸王接下这个烫手山芋,再掐断所有线索,将他架在火上烤!
“我知道了,你先回去,让王爷小心行事,不要轻举妄动。”苏晚将银针小心翼翼地收好。
云影走后,苏晚立刻反锁房门。
她从床下暗格中取出母亲留下的《仙医玄经》,又拿出自己配置的各种药粉瓶罐,神情专注到了极点。
她将那枚毒针置于琉璃碟中,滴上几滴清露,观察其颜色的变化。
又用特制的银片刮下针尖上微不可察的粉末,凑到鼻尖轻嗅。
一股极淡,却极为霸道的腥甜气味钻入鼻腔。
她的脑海中,《仙医玄经》毒经篇的一页飞速翻过。
“九转断魂散,以鬼面花、蝮蛇吻、百年尸腐草……共九九八十一种毒物炼制,
中者三息之内,心脉尽断,神仙难救。其毒性虽猛,却有一味辅药用以调和药性,使其无色无味,潜伏于无形……”
苏晚的目光,死死地定在了那味辅药的名字上——龙息兰。
她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。
龙息兰,天下至宝,也是天下至苛。它只能在特定的温度与土壤中存活,
整个大夏,只有皇宫御药房最深处的那间暖房里,才培育着那么几株。
此物专供皇帝炼制延年益ots丹药所用,调取的手续繁琐到极致,
需要皇帝的亲笔手谕,或是太后、皇后的印信。
能动用龙息兰的人,其地位,早已超出了普通朝臣的范畴。
内鬼,就在宫里,而且,地位高到令人心惊!
苏晚立刻写下一张字条,将“龙息兰”三个字以及它的来源写得清清楚楚,
用信蜡封好,交给了去而复返的紫月,让她务必亲手交给云风。
做完这一切,天已蒙蒙亮。
苏晚刚准备小憩片刻,靖国公府外便传来一阵喧哗。
“怎么回事?”
紫月匆匆从外面跑进来,脸色古怪:“小姐,是……是老爷,他把二小姐……接回来了!”
苏晚眸光一冷。
她走到前院,果然看见苏承安正扶着形容狼狈的苏雪,而苏雪则哭得梨花带雨,我见犹怜。
看到苏晚,苏承安立刻板起脸,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。
“晚儿,我知道你不待见她。但她终究是我苏家的血脉,流落在外,丢的是整个靖国公府的脸面!”
“我已将她安置在最偏远的西跨院,以后就当府里多养一个下人。此事就这么定了,不许再提!”
苏承安说完,便不给苏晚反驳的机会,扶着“虚弱”的苏雪离开了。
苏晚看着他们的背影,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。
当晚,苏承安破天荒地来到了苏晚的院子,屏退下人,与她“父女谈心”。
他先是夸赞了苏逸的战功,又感叹了苏晚的机智,最后,话锋一转,提到了苏晚的母亲。
“阿月她……为父当年,对不起她啊……”
苏承安的眼眶竟真的红了,“我若能早些看清秦氏的真面目,她也不至于……”
他长吁短叹,一副悔不当初的慈父模样。
“晚儿,你想查清你母亲的身份,为父支持你!”
他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,“其实,为父这里,有一点线索。”
他从怀中取出一封泛黄的信笺,递给苏晚。
“这是我从你母亲遗物中找到的,似乎……与当年因谋逆案被满门抄斩的礼部尚书张大人有关。
或许,张家是被人陷害的,而你母亲,知道些什么。”
苏晚接过信,垂下眼帘,掩去眸中的讥讽。
这戏,演得真全。
接下来的几日,一切都仿佛按照一个写好的剧本上演。
宸王清剿前朝余孽的行动,处处碰壁,每次都扑了个空,仿佛对手能未卜先知。
朝堂之上,弹劾他办事不力、贻误战机的奏折堆成了小山。
而苏晚这边,顺着苏承安给的“线索”查下去,竟是出乎意料的顺利。
所有的人证物证,都完美地指向了那位已故的张尚书,将他塑造成一个被冤杀的忠臣。
这太过顺利,反而像一个精心编织的陷阱,只等着她一脚踩进去。
这一夜,月黑风高。
靖国公府内突然响起凄厉的喊杀声!
“有刺客!保护国公爷!”
数十名黑衣人如同鬼魅,目标明确,直扑苏承安的书房!
苏晚赶到时,正看见苏逸挥舞着长枪,将父亲死死护在身后,
胸口却被一名刺客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,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襟!
“阿兄!”苏晚目眦欲裂。
苏逸闷哼一声,单膝跪地,却依旧死死挡在前面。
苏承安则被另一名刺客的剑锋在手臂上轻轻一划,便吓得跌坐在地,面无人色地尖叫起来。
府内的护卫终于蜂拥而至,与刺客缠斗在一起。
混乱中,几名刺客被当场“击毙”,其中一人倒地时,一块玄铁腰牌从他怀中滑落。
一名护卫眼疾手快地捡起,高高举起,声嘶力竭地大吼:“是宸王府的腰牌!刺客是宸王的人!”
一石激起千层浪!
在场的所有家丁护院,全都惊呆了。
第二日,宸王派刺客夜袭靖国公府,意图刺杀护国功臣的消息,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。
皇帝龙颜震怒!
虽未立刻将宸王定罪,却也下了一道严旨:宸王慕容璟,禁足府中,交出清剿余孽之权,闭门思过!
一夕之间,刚刚凯旋的战神王爷,从云端跌落,成了人人喊打的乱臣贼子。
苏晚来到苏承安的房中,浓重的血腥味和药味扑面而来。
她的父亲躺在床上,脸色苍白如纸,手臂上缠着厚厚的绷带。
见到苏晚,苏承安浑浊的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,他挣扎着伸出手,死死抓住苏晚。
他的手在颤抖,声音虚弱得仿佛随时会断气。
“晚儿……爹……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……”
“宸王他……他竟如此心狠手辣……他想杀我灭口啊……”
苏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,看着他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得意与算计。
“噗——”
苏承安猛地咳出一口血,喷洒在锦被之上,触目惊心。
他攥着苏晚的手更紧了,眼中是全然的惊恐与急切,一字一顿地嘶吼道:
“他们……他们要找的,是你母亲留下的……那半块鹰火令!”
“晚儿!快……快把它交给我保管,只有我能护住它!快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