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乔非刚回到寨子,一眼就瞧见老胡涕泪横流地杵在他屋门口。
“你怎么了?”乔非皱眉问道。
“老大,我心里难受!难受得紧啊!”老胡也不擦那糊了满脸的鼻涕眼泪,抬着张脏兮兮的脸就向乔非诉苦道。
乔非下意识后退了半步,生怕老胡一个猛子扑上来会蹭他一身。
“难受什么?”
“我不想离开寨子。”老胡眼巴巴的望着乔非,指望能从他这得点安慰。
“不想离开?为什么?”乔非追问。
“我觉得那个凤姑娘…不靠谱!”老胡自顾自说着,全然没注意乔非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,“她活像个女土匪,看着一点也不牢靠!”
他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,此刻急需有人来抚慰他受伤的心。
一个土匪抱怨别人姑娘家像土匪?乔非被气笑了。
“老胡,”他叹了口气,语气转沉,“你若不愿去安阳,带着嫂子去别处也成,天大地大,总有容身之所。”
他顿了顿,带着明显的不悦斥道:“但别在这儿无理取闹!我事多得很。凤姑娘为我们奔波劳碌,付出良多,你不该这样背后编排她。”
平心而论,他乔非哪怕拼尽这辈子,也未必能给所有兄弟谋条好出路。
可凤倾城她做到了。她本可以袖手旁观,等下山后再带兵围剿清凉寨,那样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卷走寨里的所有钱财。
“老胡,要不是凤姑娘及时出现,明天断头台上站的,可能就是你我!她不仅给大家找了条活路,将来虎子若有出息,咱们这山匪的根底,也不会再拖累于他!”
说罢,乔非再不看老胡一眼,转身大步流星的去查看其他兄弟收拾的情况。既然签了卖身契,他乔非顶天立地,自当信守诺言。
老胡看着老大头也不回的背影,心里更是堵得慌。
他丧眉耷眼的重重叹了口气,转身回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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另一边,山坡休息处。
“凤姑娘,到底是怎么收服那帮山匪的?”谨行满眼好奇地凑到陈素素跟前打听。
他实在想不通,短短两天时间,她竟能让百来号桀骜不驯的山匪服服帖帖,心甘情愿的签下卖身契,跟着走南闯北的押镖。这手段,当真令他叹为观止。
陈素素白了他一眼,没搭腔。目光越过他,落在倚树小憩的凤倾城身上。这几天她累坏了吧?光是在旁看着,陈素素都觉得心疼,何况诸事都是她亲力亲为。
想到开镖局的事,陈素素心里又泛起酸涩。
凤倾城嘴上说是找她“商量拿主意”,结果到最后镖局却落在了自己名下。她本死活不答应,奈何凤倾城伶牙俐齿,几句话就说服了她——纯利四六开,凤倾城拿六,她拿四。
她要养的人越来越多,那六成到她手里,还能剩下几两碎银都不知?哪像自己这四成,实打实都落进自己口袋……想到这儿,陈素素眼眶微微发涩。
“你怎么了?不想说就不说,别哭啊!”谨行见她眼眶泛红,顿时手足无措。
“闭嘴!你离我远点!”陈素素猛地一抹眼角,没好气地瞪他,“哭什么哭!我这是高兴!懂不懂!”
谨行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吼声震得一呆。为什么她每次见自己都没什么好脸色?
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——莫非是自己长得太丑,惹人厌烦?
陈素素再次望向凤倾城那边,忽然想起一事,叫住正欲溜走的谨行:“诶!等等!问你个事儿,你们府上的李府医回京了吗?”
谨行见她主动喊自己,心头一喜,看来自己也没那么面目可憎嘛。
“李府医?他还在安阳。不过我离京前曾听说,那边的事情也快收尾了,他应该快回京了。”他关切地问,“你问他干嘛?是不是哪儿不舒服?”
‘你才不舒服!你全家不舒服!狗嘴里吐不出象牙!’陈素素在心里狠狠的把他骂了一通,面上却扯出个假笑:
“是啊,有点小毛病。在安阳时见他一手黄芪之术,精妙绝伦,世间少有,想请教请教他。”
“对了,”她话锋一转,“你怎么出去两天就带了三千两回来?也没搬救兵?”
谨行挠挠头:“凤姑娘让我带银子,我就带银子呗,听她吩咐就是了。”
陈素素朝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,彻底不想理他了。
“本来一天就能赶回来,”谨行没察觉她的嫌弃,自顾自解释,“是接到了延州那边的消息,去处理点事才耽搁了一天。”
“延州怎么了?”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近前响起。
凤倾城不知何时醒了,仅仅小憩了不到两盏茶时间。陈素素又狠狠的剜了谨行一眼——都怪这没眼力见的!
“延州那边怎么了?”凤倾城眉峰微蹙,再次追问。
谨行浑然未觉陈素素悄悄在给他使眼色,一股脑儿把知道的都倒了出来:“党项围了延州,守军…几乎全军覆没。城内粮仓尽毁。幸好援军几时赶到,不然延州城早破了。现在大军补给…有些捉襟见肘……”
“朝廷那边呢?”凤倾城眉头锁得更紧,“按理说,粮草辎重应该还能撑一段时日?”
“朝廷那边根本拿不出……”
“寒影!”凤倾城声音陡然一凛。
“属下在!”寒影应声而出。
“你即刻先行一步,”凤倾城语速快而清晰,“打听最近城镇的存粮情况,留意是否有乐善好施的富商,再找几个稳妥的买家——我要尽快把手头这批货脱手。”
她无意识地抚上腰间荷包,那里贴身放着一块玉,这是明轩出征前交给她的,说是自他出生起便随身佩戴,送给她只当做是自己日夜伴在身边……
她迅速从包裹中取出一块玉佩递给寒影:“拿着。这是珩王旧日信物,若遇难处,可凭此物向当地衙门寻求帮助。速去速回!”
“是!属下领命!”寒影双手接过玉佩,重重点头,身影一闪便消失在原地。
“倾城,你……”陈素素看着凤倾城凝重的侧脸,欲言又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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