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读趣网 > 都市言情 > 流水不长东 > 第110章 菩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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丹桂回完了话,习惯性弯腰盯着地面,目光落在裙裾里探出的芡白缎布花鞋上。

上有正红线绣的锦鲤一双,三四金丝浅浅勾了鳞片,求的是前程似锦的意头。

这鞋,不记得是哪年谢府里节气赏的,一直没舍得穿。

她略屈膝盖,衣裙浮动,仿佛锦鲤也在摇头摆尾,要从鞋面上活过来,扶风往青天。

她突而意识到,自己已经不是谁的丫鬟了,一时春草发芽似的缓缓直了身。

再抬头,发现袁大娘子吊梢利眼正眯缝盯着自己。

“怎么了?”丹桂顿舌,恐袁簇是不想帮自个儿,稍有急声道:“娘子应过云云,刀山火海,要...”

“我是应过啊,我问你那混账在谢府如何,你傻站着干什么。”袁簇哪晓得丹桂想啥,她都问两遍了,还不见这丫鬟答话。

“哦..她,”丹桂再做颔首,“月二十四之前,她一切无虞。”

“我看你神色,不像是无虞样子,无所谓了,人没死在这两天就行。”

袁簇半信半疑,倒也没追着问,知道平安即可,她又不是去不得谢府,挑个空儿走一趟就是,无须从她人口中打探仔细。

至于帮着丹桂安身,对宋府里人来说更是易如反掌,袁簇将丹桂领进厅堂坐着上了些茶水点心,另叫女使去寻了管事。

约莫一盏茶功夫,来了一男一女两个房牙子,俱是四五十岁老相年岁。

两人先把官府赐予的“就册文书”出示给了袁簇,《刑统》有定,房屋土地交易,须得“官牙”在场监督作保,不得私授强占。

丹桂一个伺候起居洒扫的丫鬟,哪能习得这些?

她连后怕都忘了,只顾着暗暗庆幸不已,若非当初渟云非要帮袁娘子递个口信,就算自个儿离了谢府,也难以立足盛京。

两房牙得了袁簇确认文书无误,又道是“干了半辈子房土营生,但凭主家开口要,没有寻不到的地界儿”。

袁簇指了指丹桂,“听她的,她要哪买哪,银子不够你来我这贴补,可你俩要是敢昧了她,别怪我不客气。”

房牙诺诺答是,丹桂起身称谢,临走却将那镯子拿出来,双手递与袁簇道:

“我猜,娘子近日要去谢府看云云,不如就劳烦娘子,把这个带给她吧。”

袁簇历来瞧京中诸多妇人不顺眼,瞧宋府那个贤良淑德的姚大娘子,简直非“不顺眼”三个字能形容,都快成眼中刺了,半点不想沾人东西。

嗤过一声,嫌弃道:“得了吧,我还不知道那混账,别占着我手又占她地方,你拿远点,丢水里还能听个响。”

“我,”丹桂固执举着那个镯子,第一次违背二十多年来对主家唯命是从的生存要义,诚恳道:“请娘子帮我还给她吧。

我一直在埋怨她,当天在万安寺,拉了您家二郎一把。

我....我,”她将镯子往桌上一放,“我不好拿着这个。”说罢福身转道往外。

俩房牙极具眼力劲儿,匆忙与袁簇告了礼,赶紧追了丹桂去。

袁簇看着几人背影,片刻后才两指捏了那镯子往眼前晃了晃,吩咐身边管事女使:“去给我打探打探,明儿个往谢简处看看。”

“谢大人是命官,咱们是不是尊重点,你说京中得讲规矩啊。”一个黝黑英武的女使蹙眉提醒道。

她非宋府里丫鬟,而是袁簇昔年所在的凉州旧部女儿刘矢,年方十七,前几年袁簇回了凉州,两人一见如故。

本是为着好玩跟袁簇来京中接宋隽的,狗东西没接到,袁簇还被困住了。

刘矢贪新鲜,又不想独自回凉州,干脆住进了宋府,反正袁簇也没打算一直呆着,早晚还得走。

“他是我又不是,犯得着给他脸,你实在要讲,大街上拦下来给他嗑俩响的。”

袁簇抬手要甩开镯子,想想东西是渟云的,忍忍脾气丢回桌面道:“收起来收起来,明儿一并拿去。”

话糙理不糙,刘矢耸了耸肩膀,午膳后再遣了个底下的伶俐小丫头往谢府传话,道是“袁娘子明儿欲上门问谢老夫人的安”。

无缘无故的,话一听就是借口,然后宅来往不外乎这么回事,但得门户相当,传话就是走个过场,想谢老夫人也拒绝不得。

丫头怡然歇在谢府前花厅,等着主家复了言,就算差事办的圆满,少不了回去能得个夸。

万万没想到,是那小厮哭丧脸出来道:“祖宗让劝娘子先歇了心思。

春闱在即,娘子家里儿郎即将赴考,咱们主君司职礼部,避都避不及呢,问个哪门子安,等大考过了再来吧。”

他努头示意小丫头快走,嘴上絮絮抱怨,“我就一看门的,想的到啥啊,大老远跑过去找骂挨我。”

袁簇虽是个躁毛性子,却从不为难下人,丫头在院里伺候甚少遇到过这种奚落,窘的脸皮红一阵白一阵,回到宋府,话没说完,委屈的鼻子直抽抽。

袁簇还没个动静,刘矢拎弓就要往马厩牵马,管事女使好拦歹拦勉强将人给劝住,毕竟谢老夫人摆的是正经谱儿,闹到谁那都挑不出人家毛病。

袁簇懒得与阴阳怪气老东西虚与委蛇,直接让刘矢再次往谢府。

现也不求见着谢老夫人面儿,敲开房门,刘矢一脚踩在谢府六寸高青白点苍石门槛上,撩下话就走。

可怜那守门小厮还没换值,硬着头皮再往谢老夫人跟前,哆哆嗦嗦不敢把原话讲齐全。

“你说你的,我老糊涂了不成,寻你的罪过。”谢老夫人道。

“她说,她与那混账有师生情谊,要是那混账东西有个三长两短,棺材盖上钉了钉,她都得撬开了查查究竟。”

谢老夫人挥手屏退小厮,含笑拨弄着手上珠串没作言语,双目空空看着门外。

黄昏天晚,檐下双燕绕梁绕的格外勤快,曹嫲嫲在旁候得一阵,试探道:“袁娘子怎么今儿个来。”

“唬着你我了,唬着了唬着了。”谢老夫人轻拍了两下腿,笑道:“你我都被人唬着了,人家是今儿个才传的信呐。

有没有人跟着丹桂那丫头,看看她去了哪?”

“没。”曹嫲嫲为难道,她没说缘由,免得像在狡辩推卸。

谢老夫人心里明白,谢府是何等人家,街头无赖似的跟着个丫鬟干什么。

犯不着是一回事,犯的着是另一回事,管她跑到天涯海角去,哪天要拾掇,随便找个人知会一声就成了。

她不明白的是,袁簇失心疯了,为个黄毛丫头和谢府叫板。

“算了,等春闱过了再说,我倒要仔细看看,怎么个菩萨,大罗金仙全数下了凡,要保着她了。”

谢老夫人继续不紧不慢拨着那串子,粒粒往复数朝夕,七八粒便到了月二十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