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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浔走出十步,鞋底碾过黄沙与碎石混合的官道,脚步未乱。可就在他右足落地的一瞬,身后风声微滞,空气像是被无形之物掐住咽喉,凝了一刹。

黑管喷出幽蓝细针,快如电光掠隙,直取咽喉。

他早已绷紧全身筋骨,左肩旧伤在针影闪现时骤然发烫,仿佛有血在皮下重新沸腾。足尖一点,身形暴退三尺,青冥剑自鞘中半出,剑气横扫而出,不偏不倚击中那枚细针。

“叮——”

一声轻响,针落于地,触石即熔,青烟袅袅升起,带着一股腐腥之气。陈浔眼神未动,只盯着前方五尺处那个灰布短打的身影。

说书人仍立原地,手握竹板,面容平静,仿佛刚才那一击并非出自他手。

但陈浔已知,此人非善类。

他不再后退,反而向前一步,左手扣住静影剑鞘稳住重心,右手一振,青冥剑彻底出鞘,寒光如霜雪铺展,剑尖直指对方咽喉。

“你若真是欠她一条命的人,”陈浔声音低沉,字字如铁,“便不会用‘情蛊’二字做饵。”

他顿了顿,剑锋微压。

“那是我与她之间,从未对第三人提过的隐秘。”

说书人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跳,随即嘴角缓缓扬起,不是笑,而是一种近乎讥讽的弧度。

“你也知道,有些事,越是隐秘,越容易被人拿来当诱饵。”他说。

陈浔不动。

“你袖中不止一支毒针。”他冷声道,“另一支藏在左腕内侧,贴着脉门,随时可射。若你敢动,我不介意先斩你一臂。”

话音落下的刹那,他脚下踏出七星微步,身形一闪,已绕至对方侧后方死角,剑锋轻压其颈侧动脉,冰冷的金属触感让说书人脖颈肌肉瞬间绷紧。

“谁派你来?”陈浔追问,“是青衫客?还是城主府背后的北漠势力?”

对方沉默。

陈浔剑气微吐,沿着衣领划开一道裂口。布帛撕裂声中,露出内衬一角暗青纹路的布料——细密如藤蔓缠绕,正是长生一族低阶使者才有的标记。

“你不是说书人。”陈浔声音更冷,“你是他们的人。”

说书人终于开口,嗓音沙哑扭曲:“我是被逐出族门的记典使……三十年前,我在祭坛外亲眼看见圣女被劫,也听见长老们如何篡改传承录。”

他喘了口气,像是压抑着体内翻涌的痛楚。

“我知道真正的天命之子是谁——血契印记不在掌心,不在眉心,而在左肩旧伤深处……那是封灵之术烙下的印记,唯有承灵之血才能激活。”

陈浔瞳孔微缩。

左肩旧伤……青衫客那一剑,竟藏着如此玄机?

他还未来得及细想,忽觉剑下之人气息紊乱,经脉鼓动异常,似要自毁。

他早有防备,剑气凝成锁脉之势,三缕无形气劲分别封住对方膻中、神阙、环跳三穴,使其无法运功自戕。

“你想死?”陈浔冷笑,“我不拦。但你临终前得告诉我——三十年前那场雨夜,你到底是谁?为何要等到现在才出现?”

说书人剧烈喘息,额角渗出冷汗,嘴角却泛起一抹诡异笑意。

“我不是来帮你的……”他艰难开口,“我是来确认你是否真的是那个人……若你不是,我会立刻抹杀你;若是……我也只能告诉你这些……因为……他们已经盯上我了……”

陈浔目光如刀:“谁?”

“青衫客……他不是单纯想带回圣女。”说书人声音越来越低,“他要用你的血破开封印……开启祖脉最深处的禁地……那里关着的东西……一旦出来……整个长生一族都会沦为傀儡……”

陈浔心头一震。

原来如此。难怪对方一路引导他前行,又在最后关头出手偷袭——这不是背叛,而是试探。他在赌,赌陈浔是不是真能承受那份命运。

“那你为何不直接说出真相?”陈浔质问。

“不能说……”说书人摇头,“一旦说全,禁制就会感应到泄露者……我已经……撑不了多久了……”

话音未落,他喉头猛然一颤,嘴角溢出黑血,顺着下巴滴落在黄土之上,发出“嗤”的轻响,泥土竟被腐蚀出一个个小坑。

陈浔立即探手入其怀中,摸出一封密封的油纸信函,入手冰凉,边缘刻着断裂符线的痕迹,与之前所得“断脉图”碎片上的纹路完全吻合。

说书人身体开始抽搐,双眼翻白,最后一丝意识尚存,嘴唇微微开合。

陈浔俯身靠近。

“青衫客……已在天下山布阵……等你踏入……血祭将启……阻止他……否则……她……活不过三日……”

最后一个字落下,那人头一歪,气息断绝。

陈浔缓缓收剑入鞘,站直身躯,手中紧握那封密信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

旧巷寂静,风卷尘土从脚边掠过,带不起一丝声响。尸体倒在黄泥之中,面容僵硬,眼中残留着未尽之言。

他低头看向自己左肩,旧伤隐隐作痛,仿佛有某种东西正在苏醒。不是伤口的痛,而是血脉深处的共鸣,像是被什么遥远的存在轻轻叩击。

他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,她昏倒在门前,指尖在他掌心写下“勿追”。他没听。此后每一步,都是追。

如今线索层层揭开,敌人步步设局,而她就在那座山中,等着他去打破千年铁律。

他将密信收入怀中,与荷包并置,右手抚过青冥剑柄,确认它依旧稳固。

然后迈步,朝北方而去。

巷口光影交错,他的身影刚踏出一步,远处官道尽头,一队黑袍骑者正缓缓逼近,马蹄声沉闷如雷,旌旗未展,却已有杀意扑面而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