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泽闻言,眉头微挑。
“哦?竟是如此一个复杂的组织?”
“那朝廷为何不派兵将其剿灭?”
战武闻言,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。
“秦老弟有所不知,非是朝廷不愿,实乃鞭长莫及啊。”
“这血莲教的总坛,据说设在两国边境交界处的一片名为‘血莲山’的险恶山区,那里地势复杂,易守难攻。”
“朝廷也曾数次派兵围剿,但血莲教徒极为狡猾,一旦官兵势大,他们便化整为零,遁入深山,或流窜至天狼族境内。”
“天狼族那边,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甚至暗中有所纵容,毕竟这血莲教的存在,也一定程度上牵制了我朝在边境的力量。”
“几次三番下来,围剿收效甚微,反而折损了不少兵马。”
“久而久之,朝廷也就有些力不从心,只要他们不太过分,便也只能放任不管了。”
战武叹了口气,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甘。
“只是没想到,这血莲教沉寂了数年,竟然会在此时突然跳出来,而且目标明确,就是要刺杀朝廷命官!”
他眼中寒光一闪,语气重新变得森然。
“此事绝不简单!背后定然隐藏着更大的阴谋!”
“秦老弟放心,待回到安全之地,某便立刻修书,将此间发生的一切,包括林文涛与外族勾结,以及这血莲教的异动,一五一十,详细上报指挥使司,奏请圣上定夺!”
“这群无法无天的妖人,绝不能让他们再如此嚣张下去!”
夜风卷过,吹得破烂的营帐呼呼作响,如同鬼哭。
秦泽听完战武的叙述,微微颔首,眸中闪过一丝了然。
血莲教,一个盘踞在武朝与天狼族边境的毒瘤,成分复杂,行事亦正亦邪。
难怪那玄屠老儿有恃无恐,原来是地头蛇。
他心中暗忖。
“龙南城乃边境重镇,林文涛与这血莲教暗通款曲,甚至不惜设下杀局对付我这个朝廷副使。”
“此事若说与天狼族无关,秦某第一个不信。”
“只是,这其中是否还有‘寒山会’的影子?”
秦泽的目光投向远处的黑暗,仿佛要穿透那层层叠叠的夜幕,看清背后搅动风云的黑手。
这潭水,比他想象的还要深。
此时,战武抱拳道。
“秦老弟,兄弟们刚大战一场,战某需亲自去查看一番,安抚人心。”
他脸上的怒气已消,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。
秦泽点头。
“战兄请便,此处有我。”
战武不再多言,转身大步离去,身影很快融入夜色之中,开始指挥黑龙卫救治伤员,清理战场。
秦泽目送战武离开,这才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校尉冯寒。
“冯寒。”
冯寒一直恭敬地侍立在旁,闻言立刻上前一步,躬身道。
“卑职在!”
“去,将林文涛那条老狗给我带上来。”
秦泽的声音不大,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“遵命!”
冯寒眼中闪过一抹厉色,领命而去。
秦泽知道,林文涛这条老狗身上,定然还藏着不少他不知道的秘密。
比如,他为何要冒着株连九族的风险,勾结血莲教,刺杀自己?
仅仅是为了自己此次出使天狼族抢了他的风头?
秦泽觉得,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。
不多时,冯寒便提着一个人走了回来。
正是礼部侍郎,林文涛。
此刻的林文涛,早已没了先前的嚣张与城府,发髻散乱,官袍也沾满了尘土和血迹,被五花大绑着,狼狈不堪,如同丧家之犬。
冯寒一脚踹在他的腿弯,林文涛“噗通”一声跪倒在秦泽面前。
“大人,林文涛带到!”
冯寒瓮声瓮气地说道,脸上带着一丝快意。
秦泽挥了挥手。
“你们都先退下,我有话要单独问他。”
“是!”
冯寒与周围几名黑虎卫闻言,不敢怠慢,齐齐应了一声,躬身退出了营帐。
残破的营帐内,只剩下秦泽与跪在地上的林文涛。
帐外的风声似乎也小了些,气氛一时有些凝滞。
秦泽也不急着开口,只是端起旁边桌案上尚温的茶水,轻轻呷了一口,目光却如同两道利剑,冷冷地锁定在林文涛的身上。
林文涛低垂着头,不敢与秦泽对视,身体微微颤抖着。
他知道,自己勾结外族,刺杀朝廷命官的事情已经彻底败露。
等待他的,将是武朝最严酷的刑罚。
他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,只求能死得痛快一些。
良久,林文涛依旧一言不发,紧闭双眼,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。
秦泽见状,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弧度,却并未发怒,反而轻轻地叹了口气。
“唉……”
这一声叹息,很轻,却像一根针,扎在了林文涛的心头。
他猛地睁开眼睛,有些错愕,也有些不解地看向秦泽。
他预想过秦泽的雷霆震怒,预想过秦泽的严刑逼供,却唯独没有预料到这一声意味不明的叹息。
“你……你叹什么气?”
林文涛终于忍不住开口,声音沙哑干涩,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好奇。
秦泽放下手中的茶盏,幽幽的目光落在林文涛身上,缓声道。
“林大人,我叹的是世事无常,造化弄人。”
“想当年,我秦家何等煊赫?”
“家父镇国公秦正轩,为国戍边,名震朝野。”
“可自从父亲战死沙场,秦家便如大厦倾颓,一日不如一日,昔日的门庭若市,转眼间便是车马稀疏,冷暖自知。”
秦泽的语气平淡,却透着一股难言的萧索。
林文涛听着,心中不由一动,秦家的遭遇,他自然比谁都清楚。
秦泽话锋一转,目光变得锐利起来,仿佛能洞穿人心。
“林大人,你为官多年,宦海沉浮,想必也见过不少家族的兴衰更替吧?”
“我秦家如今的境况,林大人是亲眼所见。”
“我只是在想,如果……”
秦泽刻意停顿了一下,那双深邃的眸子紧紧盯着林文涛。
“如果他日林大人也不在了,你这素日里热闹繁华的林府,恐怕也要落得跟我秦家一样的下场吧?”
“树倒猢狲散,墙倒众人推,这道理,林大人比我更懂。”
“到时候,你那宝贝女儿,林玉凤……”
秦泽的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怜悯,却又像一把淬毒的匕首,精准地刺向林文涛最柔软的地方。
“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,失了依仗,在这豺狼环伺的世道。”
“也许……也许要面临比我当时,更凄惨百倍的局面啊!”
……